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白色棋子，萧彦的黑子很快溃不成军。
江念缨再次受到了震撼。
看来王爷平日里对她还是手下留情了。
原来一个人的棋路可以这般千变万化，与王爷对弈之时，她分明有种只要自己不放弃，就能反败为胜的感觉。
可王爷与萧大将军对弈时，却全然截断了对方所有的希望，不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大有兵临城下，直捣黄龙之势。
萧彦捏着一颗黑子，迟迟落不下去。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腹背受敌的感觉了，再加上对面的卫斐然浑身气势让人忽视不得，他的掌心都冒出了汗。
果然，还是跑马骑射对他来说更简单一些。
他宁可去劈山填海，也不想跟卫斐然下棋了！
然而，对面那稳若泰山的男子刚要继续落子，给萧彦的黑子最后一击，他的手却忽然顿在了半空中。
那张如高山明月般的面容，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幽深之色。
他抬眼看向萧彦时，眸中蒙上了几分无奈。
“今夜就到此为止吧，早些回去休息，本王就不送你回成王府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卫斐然重新戴上披风，走到门口时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看着江念缨那有些担忧的面容，依旧冷静的吩咐了句。
“本王这几日就不过府了，你……总之，万事小心。”
屋门一开，耳边风声杂乱得如同卫斐然此时的心境。
“王爷，可是萧大将军又惹事了？”
守在车内的无影只见卫斐然裹挟着一身冷意回来，不由得有些吃惊。
萧大将军的马就停在门外，可见两人在侯府里碰面了。
面前的矜贵男子眼底带着晦涩不明的光，只是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与他无关。”
无影不再过问，马车缓缓行驶，可卫斐然的思绪却始终无法平息。
方才萧彦不过随口一句，问他入宫所为何事。
若换成以往，他定会直白的告诉萧彦，他找的学生就是皇后。
可当时江念缨在一旁，那瞬间居然让卫斐然改了口。
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遮掩。
明明他让皇后抄写女诫内训，只是希望她能不忘自己母仪天下的责任，悬崖勒马不会一错再错。
可现在，卫斐然也开始怀疑自己。
他真的只是为了纠正皇后一时的糊涂吗？
还是说，他出于私心？
卫斐然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并非圣贤，肉体凡胎必有私心。
但以往，他向来无畏将自己的私心摆在世人面前。
遮遮掩掩，那叫虚伪。
“本王记得你从前问过，为何会选择扶持萧彦？”
驾车的无影听见身后传来自家主子深沉的声音，他当即收敛了神色，“是。”
放眼上京，其实比萧彦武功高强，有才能的人也比比皆是，可偏生卫斐然却对他另眼相待。
“他是这世间，本王第一个羡慕的人。”
直到现在，卫斐然都没有遇见过第二个，如萧彦这般耿直坦荡的男子。
他并非大善之人，但却会将所有的喜恶摆在明面上，哪怕讨厌一个人，也能讨厌得光明磊落。
喜欢，就称兄道弟。
不喜欢，就用拳头说话。
他是一个有趣的人，也干净得像一张纸。
从深宫里走出来的卫斐然，自然知道，萧彦的性子有多么可贵。
众人只知，没有怀王相助，萧彦是做不成镇军大将军的。
可却无人知晓，若没有萧彦，他早就在重重城府和尔虞我诈之中，迷失自我。
卫斐然是一个天生淡薄的人。
若说先皇让他明白何为手足，那么萧彦便让他明白，什么是挚友。
而现在，卫斐然发现，似乎江念缨对他来说，也有些不同。
所以他需要时间思考。
待思考清楚之后，他会亲自告诉萧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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