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卿回京以后,至今都只挂着一份闲职。

    他这几日早出晚归,皆是在暗中打听无妄散的消息,可了解得越是清楚,他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原来,大豫曾经有那么多重臣全都是死在这种剧毒之下!

    江念缨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难怪成王夫妇会如此器重她,因为她是治愈萧大将军的唯一希望。

    此时此刻,他话还未说完,江念缨就冷冷打断了他。

    “平瑶是怎么死的?”

    什么?

    秦长卿眸光一闪,对上江念缨犀利的眸光,他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半分心虚的神色。

    她往前逼近一步。

    “平瑶不是自尽,对吧?”

    “她,她不甘受辱,也觉得无颜见我,所以选择这么一条路,你没有必要替她惋惜。”

    听及此处,江念缨不由得笑了。

    “惋惜?我该说你虚伪,还是说你识人不清?”

    “当初你只凭平瑶一面之词,就咬定我歹毒叵测要害她,你说她心善大度。”

    “而今我巴不得她死得不痛快,巴不得你自食其果,你却说我善良正直。”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秦长卿心中一紧,竟还替江念缨找寻理由。

    “原本就是她作恶在先有欠于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诚意。”

    “现在不论你怎么骂我,我都不会生你的气,只要你肯回来。”

    “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他曾经对她说过那么多伤人的话,现在想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恶!

    江念缨柳眉一蹙,有些疑惑的看他。

    “诚意?秦长卿,如果你一开始就装作不知平瑶自尽的理由,或许我还能信你几分。”

    “你用这么可笑的说辞来应付我,遮遮掩掩,恰恰已经说明了一切。”

    “杀就杀了,连实话都不敢与我说,谈什么诚意!”

    就像她从来没有掩饰自己对平瑶的恨意,而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秦长卿都如此防备。

    既然不信她,却还求她回去?

    秦长卿眸光一闪,她知道?

    她知道多少?

    秦长卿本想问她,是否也知道平瑶与江念舟的旧情,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

    “我也是有苦衷的,我……”

    他不愿在江念缨的面前提起江家三郎。

    他心里有刺。

    他知道自己是受了平瑶的利用。

    可是他又无法忽略自己对江念舟的恨意。

    为什么当初在营中,他们二人伪装得那么隐秘?

    朋友妻不可欺,若自己早些知道,他根本不会与平瑶有太多的交集!

    江念舟根本没有拿他当兄弟,否则应该提醒他,告诉他平瑶此人心术不正!

    将这么一个祸害留在营中,所有的一切悲剧,都是江念舟的疏忽造成的!

    “你的苦衷,无非是不好跟陛下交代而已,说到底,还是为了你的前程!”

    江念缨已经往后退了几步,与这个虚伪小人保持了距离。

    有些人,永远都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认为一切都是别人的过错。

    秦长卿有些着急,见江念缨句句犀利,全然没有让他挽回的余地。

    哪怕她活不久了,她都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不,你不会这么狠心的,我……”

    “秦将军,陛下还在御书房里等您呢。”

    就在这时,蔡公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身后。

    秦长卿有种挫败的感觉。

    平瑶之事并不会就此揭过,他还要详细的与大理寺和刑部汇报,而皇上这里更需要他亲口解释。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江念缨一眼,知道眼下并非求和的时机。

    好不容易压下心头情愫,他才跟上了前方含笑的蔡公公。

    “我这位大舅子,如今算是一无所有了。”

    一阵清风拂过,无影再次出现在江念缨的身边。

    大舅子……

    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暗影,也有这般幽默的时候。

    “我那两位还没进门的娇妻这两日可不好过,大舅子把一个当成疯子关了起来,另一个也吓病了,连大夫都不请。”

    无影继续幽默着。

    江念缨望着秦长卿离去的背影,眼底没有多少温度。

    善恶终有报。

    短短的时日,他从一位前途无量的功臣,沦落至此。

    挚爱与他反目成仇,至亲与他离心离德,挚友与他渐行渐远。

    而今,他已是穷途末路,孤身一人了。

    只是这次,江念缨不会再做他的浮木。

    ……

    前往御书房的小路显得格外寂静,秦长卿忧思重重。

    “秦将军方才,没有与清平县主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忽然,前方的蔡公公幽幽开了口,他这才回过神来。

    对上蔡公公精明的双眸,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我与她说的不过是家事而已。”

    “家事?秦将军别怪奴才多嘴,这样的话,一会儿可别在陛下面前提起。”

    什么?

    秦长卿有些疑惑,蔡公公故作惊讶道:

    “莫非秦将军没有听说吗?关于清平县主的婚事,宫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婚事?

    秦长卿心头一紧,“陛下要给念缨赐婚?”

    将军府发生的事情早就让他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外头的流言蜚语。

    只见眼前的蔡公公轻轻摇了摇头。

    “奴才见秦将军年轻有为重情重义,实在是不忍您折在儿女私情上。”

    “今后千万不要得罪清平县主,说不定很快,宫里就会多一位娘娘了。”

    秦长卿立刻停下了脚步,片刻后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然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且不说她命不久矣,又是个和离妇,岂能入陛下的圣眼?”

    蔡公公眯着眼,笑道:

    “命不久矣,更能惹人怜惜,而这个和离妇,不也让秦将军念念不忘吗?”

    “难道秦将军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清平县主的本事?”

    “连萧大将军都得不到她的芳心,秦将军觉得这是为何?”

    秦长卿怔了怔,同为男子,他很清楚萧彦的心思。

    但之前母亲已经在苏从景那儿打听清楚了,江念缨与萧彦之间向来恪守礼节没有半分越矩之行。

    可仔细想想,镇军大将军难道还配不上她?

    蔡公公索性把话说开了。

    “若非当年清平县主抱着牌位嫁去了将军府,只怕她早就入宫了。”

    “秦将军以为,陛下为何要催促您与平军师完婚?”

    “自古君王夺臣之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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