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干事放下笔震惊抬头:“啥事就严重到无家可归了,这话可不兴瞎说。”

    许姣姣抬眸,又垂下,然后叹了口气。

    她声音悠悠:“没瞎说,我家得罪了厂里的许副厂长,厂里把分给我家的房子收走了,我家兄弟姐妹八口人,没房子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是死是活还不是老天一个念头的事。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人家,命是最不值钱的。”

    她说的自贱又可怜,把在厂的工会干事们都心疼坏了。

    而她话里的意思,却又轻飘飘丢下一颗炸弹。

    许姣姣没啥要顾忌的,反正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越大越好。

    ‘啪嗒!’笔掉了。

    问话的女干事都打磕巴了:“你你你,你说许副厂长——”

    其他竖着耳朵听的一屋子人:“”

    ‘噗!’

    喝茶的呛水。

    ‘咔嚓。’

    说话的一个转身脖子差点扭断。

    工会众人精神一振,他们脸上的表情既震惊又兴奋。

    炸裂!

    一上班,工会这边就收到许副厂长欺压工人同胞的举报。

    这跟酣战之际,有人帮忙朝敌军扔了一把火有啥区别?

    这是援军,援军啊!

    谁不知道厂委和工会一向互相看不顺眼,抢地盘,抢功劳,抢工人啥都抢。

    只要待确认一下许副厂长欺压工人同志的事情是否属实,他们就可以敲锣打鼓庆祝起来了啊。

    工会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迅速站出来一个梳着中分头,身穿白短袖的男同志作为代表。

    对方自称也姓胡。

    许姣姣眼神微闪。

    胡主席,胡干事,这俩人要是没点关系,她打死不信。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本来还不敢保证工会是不是能站在她这边,但眼前的胡干事包括工会在场的人看态度都偏向同情她。

    那她的计划只能说,稳了。

    更妙的是,这边胡干事刚把许姣姣邀进办公室坐下,又叫人给她倒茶,嘘寒问暖。

    风声也不知道咋传的。

    车间工人班也不上,呼朋唤友,直接扒工会的窗子就赶来听热闹。

    “干啥呢干啥呢?”

    “嘿!你才来啊!瞧见里面没,这姑娘上工会告许副厂长状!”

    “嚯!谁家虎娘们啊,这是要把咱皮鞋厂捅个天啊!”

    看见这么多人过来,工会也不拦着。

    而且生怕副厂长‘丑闻’传不出去似的,特意把窗户都给开大了。

    胡干事装模作样的大喊∶“有生产任务的回去上工,不急着上班的可以留下来听听,咱工会敞开天窗听取群众心声,大伙有事找工会,工会不怕累!”

    “好!!!”

    “说的好!”

    工人们趴着窗户给胡干事鼓掌。

    胡干事一甩头发,一时间身心舒畅,从没觉得自个这么意气风发过。

    有这么多工人同志看着,胡干事对许姣姣态度和气得不行。

    他迫不及待的问:“许同志是吧,你能详细的跟我说说许副厂长到底是咋欺负你们一家的吗?哦,你别误会,我这绝对不是在揭你伤疤,我是要将事情了解清楚,工会这边才好为你和你家人做主。你放心,工会就是工人的娘家,哪怕是副厂长,也不能欺负工人同志,我们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他说得正义凛然,慷慨激扬,要不是许姣姣早知道工会跟厂委不对头,一方找准机会就恨不得踩死另一方,她还真以为自个今天遇到正义之师了呢。

    胡干事在心里为自己疯狂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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