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脑袋要撞上去时,有人上前拦住了他:“张先生,这是盛家的宴会,恐怕不好这样放肆。”

    那声音清越儒雅,却带着点让人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我狼狈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看上清瘦又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英俊儒雅,看上去像是个年轻的大学教授。

    那几个胡闹的富二代看见他,表情有些僵硬:“薛先生,我们,我们只是闹着玩……”

    那位薛少弯着唇,笑意却似乎不达眼底:“玩笑太过,也不合适。”

    那些人显然是忌惮他,唯唯诺诺应了声好,转身走了。

    我松了口气,低头轻声开口:“谢谢先生帮我解围。”

    他打量着我,嗓音醇厚:“只是小事,况且在宴会上胡闹,原本也不对。”

    我没再说话,转身要走,却被他拦住去路。

    他看着我手腕上被抓破的痕迹,还有额头上那一点擦伤:“你受伤了,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我并不想麻烦他:“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男人笑了:“这么漂亮的女士,要是因为一些小问题留疤,会很可惜的。”

    我得承认,他这话说到了我痛处。

    不过以我目前的情况,身边忽然出现一位献殷勤的异性,怎么想都不合理。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动解释:“我叫薛谦弈,是个医生,帮你也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就是觉得一个小姑娘被人欺负,怪可怜的。”

    好吧,我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用可怜这个词形容。

    不过对方都那么坦荡了,我要是再拒绝,就会显得有点矫情。

    我伸出手腕,别开头低声开口:“那就麻烦薛先生了。”

    薛谦弈去找了医药箱,很快过来着手帮我处理伤口。

    额头上那点擦伤倒还好,手腕上的就有些麻烦了,不但破了皮,还被勒出一道青紫色的痕迹。

    薛谦弈动作温柔:“可能有点疼,你要忍一忍。”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他帮我揉开红花油的时候,我还是痛得哼了一声。

    薛谦弈看我一眼,动作放得更轻,笑着开口:“还是一位娇气的大小姐。”

    我无话可说。

    以前我是被家里养得很娇气,但现在,我哪有娇气的资格。

    我忍着痛看他处理完伤口,正想道歉,身后忽然传来甜美的声音。

    “谦弈,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出那是盛廷枢那位娃娃亲未婚妻的声音,抬起头,就看见她和盛廷枢站在一起。

    他们看上去的确很般配,至少比现在的我要强得多。

    英俊清贵的男人和不谙世事,可爱漂亮的小公主,怎么看怎么养眼。

    两人并肩走过来,孟明月看见我时,眼神有些莫名。

    “谦弈,你认识这位姐姐吗?”

    薛谦弈擦掉手腕上的药,笑得坦荡自若:“现在也算认识了。”

    孟明月上下打量着我,而一旁的盛廷枢沉默不语,眼神冷漠。

    我不想呆在这里,跟薛谦弈道了个谢就想走,孟明月却笑着开口:“那认识也算有缘分了,宴会快开始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说完,她主动朝我伸出手,语气热切:“姐姐,我是廷枢哥哥的未婚妻孟明月,和谦弈也是同学。”

    “到时候我跟廷枢哥哥订婚,姐姐可以也来参加。”

    我僵硬笑笑,伸手握住她的手:“好,我会。”

    我说这话其实只是为了敷衍,没想到盛廷枢冷笑一声:“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参加吗?”

    气氛顿时变得僵硬,孟明月看着我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低下头,表情麻木。

    他就算脾气再好,大概也不会希望我参加他的订婚礼。

    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晦气的前妻。

    幸好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宴会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我其实是想走的。

    可来都来了,我又有点不甘心。

    盛廷枢不行,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吧。

    只要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烂人,只要能帮帮我……

    我心不在焉跟薛谦弈一起走进去,冷不丁听见他问:“你跟廷枢有过节么?”

    我愣了愣,意识到他恐怕是不知道我跟盛廷枢的关系。

    想了想,我也没有说实话:“认识,不算熟。”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我莫名觉得周围好像有点凉飕飕的,似乎还有一道冷浸浸的视线锁在了我身上。

    可抬起头,我却只看见盛廷枢的背影,就好像那只是我的幻觉。

    宴会开始,盛廷枢跟盛家老爷子一道上台致辞,薛谦弈也坐回了薛家的位置上。

    聚光灯下的他更加耀眼,衬托之下,四处敬酒斡旋的我像极了小丑。

    我端着酒杯,将所有可能帮到我家的人都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我跟盛廷枢的事情没有在明面上摆出来,但不少人都知道了,也在暗处议论。

    跟我搭上关系,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是变相得罪盛廷枢。

    不过跟我借机灌我酒的人倒是不少,想看我出丑也好,趁机揩油的也罢,多多少少不怀好意。

    我喝得醉眼朦胧,终于撑不住了,借故去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胃在隐隐作痛,好像有一把钢丝刷不轻不重剐着里面的肉,疼得我眼泪都淌了下来。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好像都涌了上来。

    洗手间空无一人,我撑着盥洗台,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淌。

    但就在这时,镜中忽然多出一个人,眉眼微凉,薄唇紧绷。

    我瞬间清醒过来,惊愕回头。

    盛廷枢就站在我身后,眼底泛着些我看不懂的冷意。

    本能让我想逃走,可他却步步逼近。

    “苏家的千金大小姐,就沦落成这副德行了?”

    他箍紧了我刚上完药不久的手腕,嗓音中的嘲讽毫不掩饰:“是个男人,你都会凑上去曲意逢迎?”

    我听不下去他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下意识想挣脱:“你放开我,跟你没有关系!”

    盛廷枢反倒将我的手腕圈得更紧。

    “可以在他们面前卖笑,对我却不行?苏清眠,事到如今,你还要在我面前端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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