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按照流程操作，警车已经到了楼下，徐归舟他们几个到一楼的时候。几个警察抓住两个围观者，其他人也被要求出示身份证件，围观人群里不少人都在抱怨，有两个青年和警察大声辩解，“我们就站在这里拍照，拍照也不行吗？我们没有人权吗？”
“就是啊，我们又没有干什么。”
“警察也不能乱抓人吧。”
就在离人群不到30米的地方，尸体刚刚被盖上，鲜红的血仿佛是激流在地上的巨大浪花。但嘈杂人声仿佛已经忘记了尸体存在。
小周捂着满脸的泪水，被队友扶着下来，眼前闹哄哄的一幕都没有让他分神。但是他虽然没有注意，围观的人倒有不少人看见他们。正和警察讨论人权的青年撇过头来，指着两个穿着救援服的消防员说，“喏，要怪就该怪他们，几个大男人连个小姑娘都救不了，没用。”
青年身后有几人跟着一起谴责。
警察铁青着脸，“起哄什么，老实点。”
小周泣不成声，根本没法说话。
徐归舟看着起哄的几个人，快步走过去，对警察出示证件后冷声说，“我们出任务的时候，身上有携带摄录设备，通过3g影响传输给大队指挥中心，刚才这里围观人群的行为已经妨碍我们的救援行动，具体拍摄内容我会按照流程申请转给你们，请你们依法处理。”
警察刚才已经知道天台上发生的事，点头后认真地说，“我们一定会认真研究处理。”
青年几个听见两人对话，不服气，“你谁啊，凭什么指手画脚，我们怎么了，拍照，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是吗？”
徐归舟深吐两口气，才不至于让自己满腔的怒火喷薄而出，她一字一句地说，“真正的人权，应该是不妨碍他人相关利益为基础，你们的行为，刚才直接影响到一个花季女孩的生存选择，现在还没有认识到错误，简直自私，残忍，不知所谓，你们应该感到羞耻。”
围观人群骤然安静。
站的稍边缘位置的杜竘视线下垂，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及不可见地轻颤。
他拧紧眉峰，神色不怿。
一个50岁左右的老者忽然带头鼓掌，随后几个女孩跟着一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很快连成一片。
青年脸色忽青忽白，骂，“我艹装什么b。”
旁边警察一手拷住他的肩膀，“走，到警察局去。”
青年飚出一串脏话，大声喊凭什么抓人，他身边一个朋友上前来抓住警察的手，嘴里还招呼朋友，“不能让警察乱抓人。”接着还喊，“没有袭警这种说法。”
警察冷笑，“妨碍救援可以先行行政拘留，事件情况我们会进一步调查。”
其余几个警察过来，把闹事最凶的几人一起带走。
一路吵吵嚷嚷，几个青年拼命喊着悚动的话语，最后还是被拷上警车。
小周几个坐着消防车回队里回复任务。
徐归舟走到路口的车旁，刚拉开车门，杜竘忽然走过来说，“我来开车。”
“接送你是我的任务。”
杜竘说：“现在已经是下班高峰，我家的路很绕，怕你走错路，还是我来开。”
徐归舟想了想，没和他争，转身坐进副驾驶位。
果然是高峰时间，斯诗百货又在市中心，刚从小路出来，就堵在路上，一点点往前龟步挪着。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徐归舟准会有点烦躁，但今天心里一片冰凉，看着路上车流汇聚，反倒有些热闹温暖的感觉。
杜竘打开收音机，平稳的新闻男声播报：“令陵路工厂上午起大火，本市调配7个中队，100多名消防员紧急救援……”
他转换频道，柔软韵律的歌声在车厢内飘荡：
“jt lse your eyes，the sun is gog down
只是闭上你的眼睛，太阳已经西沉
you"ll be all right，no one can hurt you now
你会没事的，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e orng light， you and i"ll be safe and und……
当曙光乍现，你我都会安然无恙”
徐归舟的眼眶忽然有些发涨，用手按着太阳穴，她侧头看着窗外。
杜竘眼角余光注意到，直到她看起来已经平静放下手，他开口问：“要不要开窗透气？”
“没事，”她说，“已经好多了。”
杜竘说：“有些事，不是努力做就能起效果，终究是个人选择的结果。”
以往救援任务失败，她的习惯是不会谈论最敏感的话题，但今天有点不同，或许是身边这个人陪着一起经历，也或许是此刻歌声太柔软，她提起刚才那个放弃生命的女孩，“报警记录上，徐乐半年前第一次尝试自杀，之后还有两次，像你猜测的一样，周期缩短，她一定很焦虑，想用这种方式求救，但是大部分人却把这个她当成狼来了。我总觉得，她看穿了大家的冷漠。”
“从表现出来的心理特征来看，她这是创伤应激障碍和抑郁症的表现，没有得到正规的心理治疗。”
这种说法显得太客观，没一点感性色彩，徐归舟朝他看过去。
杜竘侧脸线条利落的仿佛刀刻，神色如常。
“如果刚才……”
“事实无法被假设，自责内疚毫无用处，”杜竘截断她的话，“据wto的调查结果，中国抑郁症患者已经有9000万，有7成的都不会被发觉，每年自杀的人有30万，是不是都是心理医生的锅？”
徐归舟立刻反驳，“这怎么能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如果想要自责，什么理由都可以找到。”杜竘瞥她一眼，话锋忽然一转，“你当初怎么会去消防队？改制前还是武警部队，并不适合女孩子吧。”
这个问题十分熟悉，徐归舟相亲七次被问了七次，还有其他刚认识的人，很多也会问这个问题，几乎让她条件反射地排斥了，但杜竘问的时候，她垂下眼想了一下。
“别说什么世界和平，那应该进维和部队。”杜竘突然说。
徐归舟忍不住弯一下嘴角，马上又敛住。
“你说的和我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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