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竘眉头拧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指曲起，似乎在思考。
两人之间甜蜜欢快的气氛仿佛一瞬间被按了停止键，一起陷入沉默之中。
徐归舟微微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茶杯，“那次起火我是参与了，但当时我是火场文书，做辅助工作，参与救火前线的女消防员有的，但那不是我，救你起来的，也……不是我。”
她说话的时候心跳的很快，有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喊：不要说。但她仍是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所知的真相。
杜竘“嗯”的一声，沉吟片刻，不急不缓地说，“那可能是我搞错了。”
徐归舟突然觉得有点难受，之前几个小时里的快乐就像一个肥皂泡沫，轻轻一戳就破了，不留痕迹。
杜竘说：“今天太晚了，有些事情一时之间说不清楚，我先送你回去吧。”
徐归舟说：“好。”
他去门口结账，徐归舟走到小院门口，盯着人造景致里的小鱼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出来，打车送她回去。
杜竘坐上车之前，开口说：“是我没弄清楚情况，让你困扰了。”
徐归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说没关系，弄清楚就好，还是说真的很困扰，现在脑子里都快捣成浆糊了。
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到了小区门口，徐归舟礼貌和他道别，说，“再见。”
杜竘眼眸又黑又沉地看着她，也回一句“再见。”
……
回到家里，徐归舟瘫软在沙发上，思维放空，可是之前种种在脑子里就像单曲循环，一直不停地在来回播放，她记得他的笑，他的手，还有他亲人的味道。
她捂住脸，心情说不出的憋闷。拿起手机想找人诉说，林妙妙最近筹备结婚，整日烦心的事已经不少，她想了想，找了蒋熙，嫌弃微信语音打字都太慢，她拨电话过去。
响了不到三声就被接起来，蒋熙问：“出什么事了，要打电话这么严重。”
一句话就让徐归舟鼻子发酸，她声音低落地说，“我失恋了。”
对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
蒋熙说：“这不是什么恶搞电话吧？你都两年没恋了，哪来的失恋。”
徐归舟说：“今天刚恋的，刚才就失恋了。”
“你这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懂，怎么凑一起就跟外星语一样，你在哪里？咱们见面说。”
徐归舟说在家，蒋熙说还好我在附近，过去二十分钟，你等着。徐归舟等了一会儿，才一刻钟多，蒋熙就到了楼下。
两人坐在客厅里，徐归舟把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
蒋熙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所以，他这是为了四年前救命之恩来以身相报了？这种狐狸报恩的故事居然会发生在现代？和杜医生的外表人设真的很不符。”
徐归舟提醒她，“你不应该更关心一下姐妹我的心情吗？”
蒋熙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难受。”
“难受就对了，我都搞不明白你非要把事情说清楚干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你不吭声，他哪知道到底是不是你。而且你也觉得他挺不错，可以作为对象发展下去吧。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个个都想你这样，把事情掰碎了弄明白还有什么意思。”
徐归舟说：“可他一见钟情的对象不是我。”
蒋熙一拍她的肩膀，用足力气，啪的一声，徐归舟顿时哆嗦一下，“轻点。”
“不重怕你不长记性。”蒋熙气势十足地说，“姓杜的根本连脸都没看清，算什么一见钟情。灰姑娘的故事知道吧，王子号称对灰姑娘一见钟情，但是最后要靠鞋子来认人，如果灰姑娘的两个姐姐，忍住一时之痛，回到皇宫就能成为王妃了。知道这故事啥意思吗？”
徐归舟答，“好人有好报。”
“错。”蒋熙说，“是王子是脸盲。”
“……”
徐归舟觉得本来挺好一故事，被她一解读，突然多出很多奇怪的含义，仔细一想，又觉得还真有点道理。
“杜医生的情况是不是和王子差不多，说什么一见钟情，实际上连人都没有搞清楚。”
徐归舟拍开她的手，“就算你说的都对，那你也不能撺掇我去做灰姑娘的姐姐吧。”
蒋熙说：“有什么不好，你就是死脑筋，其实这件事没那么复杂，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你，不是别人，只要你们以后感情发展好，这件事就过去了，偏你这么老实，还要在今天扯明白。”
徐归舟说：“你不懂。”
“你懂，你说。”
“趁现在还没有陷得很深就说清楚，万一以后发现弄错人，那该多难受多尴尬。”徐归舟慢慢地说。
蒋熙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放柔了声音说，“你呀，就是怕受到伤害，不敢投入进去。”
徐归舟倒在沙发上，忽然长叹一口气，一手捂着眼睛说，“这样也好。”
……
杜竘回到家，回到书房，打开抽屉最底下一层，成沓的资料之中夹着一张照片，他拿起来。
相片是偷拍的角度，一身军绿的女孩站在医院门口，干净利落的一头短发，挺翘的鼻梁，花瓣一样的嘴唇，侧脸弧度秀美，分明就是徐归舟。
他有些疑惑捏着照片。
她的模样在他脑中是清晰的，短发变成长发，婴儿肥稍稍褪去。其实几年过去也没有怎么变。
当年他在医院里醒来，听见病房里的人议论，说这次火灾幸亏消防到的快，但救援过程中还是出现问题，遇到回火，死亡一人，烧伤两人，伤的全是消防员。
杜竘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心有余悸，正处在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情绪里，忽然听见病房里的人说，“就是那个女孩，是个消防员，这次还救了人。看起来瘦瘦的，没想到还能干这种重活。”
杜竘马上坐起来，朝病房外看过去。
一个纤细的女孩靠在走廊尽头，低着头，背影萧索的样子。
手术室的灯暗了，医生和护士出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笑起来，眉眼盈盈，让人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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