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班的点,办公室里很快就走空了,徐归舟留了小半个小时,手机震动,跳出短消息,她看过后马上拎着包离开大队,出门拐弯去街对面的咖啡馆。
正好是晚饭时段,咖啡馆里没有多少人,临窗坐着一位中年妇女,面前桌上放着一杯清水,她皱着眉拿起手机按亮屏幕似乎是看了一下时间。
徐归舟站在玻璃大门前微微发怔。
眼前这幕似乎和记忆里某个时刻重叠了——她和孙靖杰刚确立关系不久,难得在外面约会吃甜品,他接了个电话,脸色微变,站起来说,“我姑姑路上被偷了东西,我要马上去接她。”
见面约会才一个多小时,徐归舟有点舍不得就这样分开,说想要一起去。
孙靖杰一边替她拿包,一边取笑她,“我们家可是有规定的,见家长就必须进我们家门了。”
“想得美。”徐归舟抡起拳头给他两下猛的。
赶到警察局,徐归舟见到了孙靖杰的姑姑,孙昱敏。
此刻坐在咖啡馆里的中年妇女的样子和两年前基本没什么变化。
她深呼吸一口,抛开杂念走过去。
“阿姨。”
孙昱敏脸圆圆的,抬起头看向她,先是很快皱了一下眉,然后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小徐是吧,你坐。”
徐归舟在她对面坐下,立刻就有服务员来问喝什么,她随后指了一杯咖啡,问孙昱敏喝什么。
孙昱敏说咖啡喝不惯,喝水就行了。
等服务员离开,孙昱敏马上就问,“刚才还以为看错了,当初你是调岗来大队的?”
徐归舟点头。
孙昱敏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儿子许奕彬,现在就在大队,你应该认识吧?”
徐归舟还是点头, “认识。”
“认识就好,之前我和他爸忙着生意,让他在我哥家里住,奕彬和他哥特别亲,比亲兄弟关系还好,不知道怎么就受影响,这次瞒着家里去来报消防员。好好大学毕业,找什么工作不好,非要来当消防员,要不是报纸上看到他,我还真不知道。”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叠成小方块的报纸,拍到桌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徐归舟把报纸拿来打开看,是本市晚报,豆腐块大的地方报道了消防的访谈,文字上面还放着一张许奕彬肩膀缠着绷带的受伤照片。她记得,那是地震过后回来,有媒体来队里采访,许奕彬形象好救援中表现又突出,两个采访记者特别喜欢给他拍照。没想到上报以后队里不知道,反而是他的家人先看到了。
难怪他受伤之后轮到假期也不回家,原来他家里根本不知道他报考了消防。
孙昱敏说,“小徐,你到大队有几年了,现在是不是当领导了?”
徐归舟把报纸叠好,摇头说,“我不是领导。”
“那你也总归资格要老一些,我们家奕彬不能当消防员,你好好去和领导说一下吧,阿姨拜托你了。”孙昱敏口气有些着急。
看她特意放低姿态,徐归舟心里仿佛被砂纸磨了一下,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阿姨,”她柔声开口,“这是许奕彬自己的选择,就算是领导,也不能无故劝退他。”
孙昱敏眉头高高地挑了一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领导怎么能不管事呢,我们家奕彬才来几个月就受那么重伤,要再待下去,命都要没了,你们大队里那么多人,怎么有危险的时候没看见领导,反而是奕彬先上,你们这样做事是不对夫人。这个情况要是领导不给个答复,我要找上面反应。我们家孩子不能这样被你们顶在危险的地方。”
徐归舟好言好语地劝,“阿姨,地震的时候整队人都去了,领导都在一线,许奕彬是为了埋在下面的幸存者用肩膀顶着碎墙受伤……”
孙昱敏脸色变了变,截断她,“你们怎么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他才大学毕业,还是个孩子。”
徐归舟沉默了一下。
孙昱敏还在继续说:“我们家已经出了一个烈士,烈士的家属应该有优待吧,我现在要求把孩子带回家,不能干消防。”
“阿姨,报考消防是许奕彬的选择,他已经成年了,你还是先和他谈一下吧。”
“你们大队连人都不放进去,我怎么和他谈,”孙昱敏焦急地说,“小徐,你应该懂阿姨的心情的呀,当初靖杰牺牲的时候,你可是什么事都没有,你怎么忍心看着我们家孩子又要搭进去一个,这件事你不能袖手旁边,你要帮忙的呀。”
徐归舟心猛然被刺痛一下,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暗暗发紧。
孙昱敏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你和靖杰是什么关系,他弟弟就是你弟弟,你帮着阿姨好好劝一下奕彬,再和领导好好说一下吧。”
……
徐归舟回家的路上去超市晃悠一圈,在零食货架徘徊好几圈,看见薯片洋葱圈之类的抓了好几包放进购物车里,结账的时候收到杜竘的消息,问她在哪里。
徐归舟回,在超市。
杜竘说,这么巧,我在路口,你等我来付账。
徐归舟笑了一下,当然没真的等他来付账,结账之后在出口等了一会儿,杜竘果然来了。
走过来,他一把提过她手里的袋子,颠了颠,“才两天天没见,胃口见长啊。”
徐归舟笑了笑没回嘴。
杜竘拎着大包零食走出超市,侧过脸瞥她一眼,“出什么事了?”
徐归舟说:“就是想吃点零食。”
“都是刺激多巴胺分泌的零食,遇到什么烦心事,需要这么多的多巴胺?”
徐归舟没想那么多,刚才看见超市想进来买点零食也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是一种潜意识需要多巴胺的信号。她一边走一边说起今天和孙昱敏的谈话,语气有点无奈。
杜竘眉头一抬,“许奕彬已经成年了,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即使是父母也不能强求,这你是知道的吧?”
徐归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孙昱敏并没有听进去。
杜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口气特别温和。
“当年的事是意外,和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有负罪感,他妈说的意思可以转达给许奕彬知道,至于他的选择,那不是你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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