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安市,老房区。
这里是一座座独栋的自建房。
有大有小,错落开来。
巷道仅能让两车相错开的宽度。
一少妇抱着孩子,刚要回家,看到大门上贴着一道黄符,她眉头紧皱,对着身旁的男子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在家里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他乐呵呵道:
“你看这一路上,家家户户都贴了,你之前觉得门神不好看,我爸就换成三山国王的符篆了,保平安的。”
少妇嗓门顿时就拔高了,异常尖锐: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撕了,像你们这些南方小城的人,就是愚昧,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种东西。”
“你爸信也就算了,如果你敢信这些东西,我就跟你离婚!”
男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反驳道:
“不是,门神啊,符纸啊,这些都是传了几千年的东西,就是贴在门口,有什么关系吗?”
“前几天你生日的时候,对着蛋糕许愿就不愚昧了?”
少妇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仿佛被石头砸中的狗,尖叫道:
“你是不是不想过了?是不是想离婚?”
这时,楼房里走出一名中年妇女,满脸不耐烦将那一道符纸给撕碎,随手扬了,连忙打圆场:
“哎哟,雪儿别生气了,潮安市就是这样,抱着这种愚昧的传统当成是信仰,你不要跟他们计较。”
少妇脸色这才好看些,她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抱着孩子把门狠狠一甩,发出砰的巨响。
中年妇女看着自己的儿子,没好气道:
“不知道雪儿刚生完孩子,要保持情绪好,奶水才能好吗?她说什么你就说对就行了,一天到晚好的不学,学坏的……”
男子最近很频繁刷到关于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言之凿凿,总觉得必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住在老城区,虽然都没有见到什么诡物,但总觉得贴个符能安心些。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哄哄雪儿,别学你爸去迎什么妈祖,乱七八糟的,平时里在宗祠里拜拜祖宗也就得了。”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很不理解道:
“你们非得说话都要带人身攻击的吗?话不能好好说吗?你有本事,你去哄,我不伺候了。”
想到自己生活可能会跟自己父亲一样,窝窝囊囊的,他决定不惯着,如果以后要这样过,自己觉得可能会变成神经病:
“我就去迎姑祖,你们爱谁谁!”
中年妇女显然对儿子,没有对待丈夫那般刻薄,一脸无可奈何,转身就去哄儿媳妇了。
夜,渐渐深了。
中年男子回到了家门口,他看起来与日常没有区别。
突然觉得脚下一阵灼痛感,低头一看,原来是被撕碎的符纸。
想到这里,他露出狞笑,眼神凶光闪烁,一把推开家门。
轰的一声巨响。
中年妇女坐在一楼客厅,手里拿着遥控器,早已想好等下要怎么训话。
听到这么大声,她直接冲出厅门,看着院子里的丈夫,眉头紧皱:
“开个门这么大声做什么?把你孙子吵醒,我跟你没完!”
中年男人没有理会,妇女闻了闻,眼神流露出厌恶道:
“怎么一股子烧焦味,臭死人了,赶紧去洗个澡,这些衣服都给我丢了……”
她絮絮叨叨,还等说完,中年男人突然暴起,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半边脸皮子炸开,血肉淋漓。
原本气焰无比跋扈的妇女,顿时被吓傻了。
脸上那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发出凄厉的尖叫。
这让原本楼上休息的儿媳妇,气冲冲下楼,她人没下来,声先至:
“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到你们家来,有完没完了,好不容易把孩子给哄睡,你们吵得这么大声……”
当她看到自己婆婆脸上血肉模糊的时候,戛然而止。
咔嚓!
中年男子当着儿媳的面,将老婆的脑袋直接180度拧断,满脸的享受,似乎挤压在心中多年的怒火,得以宣泄。
他的老婆尸体凭空起火,熊熊燃烧。
吓得儿媳妇转身就逃,发出尖锐的叫声。
“都给我死!”
男人身上火光四溢,他已化为炽燃诡,飞扑而上。
儿媳妇直接被他按住后颈,脑门狠狠砸在阶梯,血溅了一地:
“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们?吃我的,花我的,什么都顺着你们,给脸不要脸,到底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天天颐指气使。”
儿媳妇满脸是血,眼神充满恐惧:
“爸,我错了,是我妈教我的,说如果我不强势一点,嫁到这里只会受欺负。”
火焰在她身上蔓延,灼烧感让她发出凄厉的惨叫。
“爸,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
炽燃诡露出自己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狰狞道:
“我本来进不来的,谁叫你们把符纸给撕了,活该啊……”
儿媳妇早已吓得尿失禁,心中追悔莫及,她只是想任性,只是想要所有人都顺着自己,只是想要借题发挥,没想到符纸真的有用。
化为诡物的它,笑声癫狂,将儿媳妇的臂膀直接卸下来,剧痛所带来的惨叫,让它无比享受。
就在这时。
二楼的客厅摇篮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让癫狂的中年男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那条手臂好似垃圾被丢在一旁,两具女尸熊熊燃烧,他目光有些呆滞,看着小床里的婴儿,想起自己母亲的话:
“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曾孙子……”
呆滞的目光中,恢复了些许理智与温情,他小心翼翼抱起婴孩,低声道:
“宝宝乖,爷爷现在就带你去见太奶。”
当他抱着孩子,走出家门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名面容慈祥的女子,身躯由光芒凝聚而成,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没有任何的言语,女子的眼神中流露出失望。
化为尸诡的中年男子见到的刹那,双膝跪地,神色懊恼,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姑祖,我,我错了……”
这时,一名老者缓缓走上前来:
“孩子给我吧。”
中年男子知道他是城区的土地,将孩子交出。
天妃娘娘所形成的光影,轻轻一叹。
中年男子身上劫火熊熊燃烧,然而在下一刻被扑灭了。
他直挺挺倒在地上,化为焦炭。
老城区的土地言语中流露出惋惜,对着天妃娘娘的光影道:
“这孩子平时很憨厚老实,如果不是被诡物掠夺了神志,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天妃娘娘不置可否,自始至终没有言语。
光影随之消散于天地间,这只是她的一道念头而已,察觉到有诡物作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避免更大的凶灾发生。
见光影消散,土地扫了一眼那早就被烧成焦炭的尸身,看着地上被撕碎的三山国王的符篆,本来这一道符足以救这家人性命,只可惜。
“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低头看着停止啼哭的孩子,庆幸道:
“还好你爸活着,不然的话,你真得在土地庙里跟我一起吃百家饭了。”
……
潮安市,灵境局。
紫莺近乎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急报:
“徐先生,不好了,我们潮安市有一处封印地,那里镇压着千年以来横死的诡物。”
“镇诡碑被一辆车给撞飞出去了,现在已经有人被夺舍了。”
徐忘忧很奇怪,按道理来说,妈祖巡安,哪怕再强大的诡物也不敢放肆。
事出突然,必是缘由。
“有人被害吗?”徐忘忧连忙问道。
“有……”紫莺看向老妇人所在的方向一眼,正是她的儿媳,孙媳。
被夺舍的人,正是她的儿子。
徐忘忧刹那间就明白了,沉声道:
“一旦被诡物夺舍侵袭的人,基本上就是半人半诡,无法救治,如果要让我出手的话,那是会出人命的。”
紫莺躬身一礼,态度诚恳:
“没办法了,如果不将它们揪出来,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劫,我师父说了,只能劳烦徐先生出手相助了。”
“那些被镇压的诡物异常狡诈,躲藏于人体之内,哪怕开了眼窍也难以分辨。”
徐忘忧心中传音:
“韩信,你有办法吗?”
“这种事情,黑白无常比较有经验,但如果想要短时间内解决,只怕很难。”韩信当即做出答复。
徐忘忧看向紫莺,有一说一:
“短时间内只怕很难解决,严重吗?那些被镇压的诡物。”
紫莺脸色有些难看,无奈道:
“其中镇压着一头诡王境的存在,现在不知所踪,就怕农历七月一到,鬼门关大开,这种别的存在,如果暗中收拢地府恶诡,能把整个潮安市搅乱。”
徐忘忧知道,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我们尽力试试吧,有没有关于那诡王的情报?”
紫莺摇了摇头,也知道有些为难人了:
“孤圣爷说,他察觉到封印松动立即前往,镇压了一部分,但在事发地感知到诡王气息。”
“应该是刚刚突破到诡王境不久……”
徐忘忧深知,诡将境与诡王境,实力天差地别:
“行,那我们出去转转。”
“我来带路。”土地婆一直陪着,她主动请缨。
徐忘忧颔首,他骑着一头战马,在土地婆的带路下,来到事发地。
肇事车辆早已被烧到只剩下框架,所在地被烧成一片黑漆漆。
脚下地面凝结的阴霜寒气弥漫,让人汗毛竖起。
一名老人立于半空中,他手握招魂幡,幡内似有成千上万的诡物盘踞其中。
“这位是?”
土地婆连忙道:
“我们潮安市称他为孤圣爷,也叫普渡公。”
“每一年农历七月,家家户户都会把贡品摆放在街道两旁,祭祀从鬼门关出来,又或是没有子孙后代供养的孤魂。”
“但你也知道,诡物之间也会出现哄抢贡品,全赖孤圣爷来维持秩序。”
孤圣爷感知到韩信与霍去病的气息,缓缓降下:
“小先生,鬼门关即将打开,那诡王很狡诈,我一时半刻没有任何的线索,只能辛苦你们了。”
徐忘忧没有大包大揽:
“我们也只能尽力。”
韩信手握兵仙剑,于冥冥之中,通道开辟。
黑白无常凭空显现,降临的刹那。
“七爷,八爷,你们怎么能来?”
孤圣爷看到两者降临,神色微惊,只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已经提前跟阴差沟通过,想要请它们帮忙维持秩序,以防有失,但似乎通往潮安市的通道被阻断。
黑白无常对他很熟悉,笑了笑道:
“孤爷!”
“我们走的是徐先生的通道,把那一缕气息引来,我们哥俩来追踪。”
孤爷从招魂幡内引出一道流光,被白无常拘在手中,被引入哭丧棒内。
只见上面的白布条,竖立而起,朝着一个方向破空而去。
“走了,孤爷。”黑白无常打了声招呼。
徐忘忧骑着战马,在黑夜中追逐着哭丧棒,不知为何,内心有种浓烈的不安。
上一世,潮安市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一无所知。
只记得奶奶回来之后,越发的沉默寡言。
她总是习惯默默承受所有的事情,从不向人言。
徐忘忧不敢大意:
“七爷,八爷,这主儿实力如何?”
黑白无常相视一眼,做出自己的推断:
“不好说,按理说,孤爷坐镇潮安市多年,他应该能第一时间探查到才对。”
“这东西能躲过孤爷的追捕,要么身上有什么宝贝,要么就是对孤爷很了解,知道怎么躲避他的手段。”
“要么就是有比它更强的存在,暗中帮忙。”
“正常来说,诡将想要突破到诡王境非常困难,这玩意儿在镇压中突破的,确实有些不正常。”
“潮安市这片区域很奇怪,从地府通往人间的通道,只允许恶诡境以下通行。”
“人间通往地府的通道直接全面阻断,好像有人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徐忘忧心头咯噔一下,寒意直冲天灵盖,汗毛竖起。
“难不成是地缝?这里藏着一处与平行空间互通的节点?因为某种限制,导致了地府与人间的通道被阻断?”
黑白无常显然对于地缝并不陌生。
他们甚至与其中的存在交战过,两人相视一眼:
“不是没有可能,跟着哭丧棒,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众人一路跟着哭丧棒,再度来到城郊外的滩涂。
月华笼罩在诸多尸诡身上,磅礴的太阴潮汐被吞吐,在它们脚下滩涂深处,似有一股力量在蓄势。
徐忘忧看向一旁的土地婆,道:
“怎么说?”
土地婆也不敢拿主意,徐忘忧只能拨通林公义的号码,将事情简明扼要的说清楚。
显然,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动手吧,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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