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争渡蹲在地上,扇了扇药炉子里的火,随口道:“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宋伯收回目光,对着李争渡笑了笑,“以前的郎君直率又温柔,是个如太阳般璀璨夺目的少年。”

    李争渡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此刻正阴沉沉盯着天空发呆的宋清微。

    这变化,确实蛮大的。

    想到过不了多久宋清微就能痊愈,到那时候她也不必再忍受他的冷嘲热讽了。

    李争渡难得好心情的打算顺着宋伯说几句宋清微好话。

    没想到宋清微却突然转过头来,那双黝黑的眼眸中透着凉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李争渡:……

    这兔崽子,跟宋伯口中描述的真的是同一个人?

    李争渡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宋伯,有没有可能,您……认错人了吧?”

    宋伯不禁失笑,“老奴虽然年岁已高,但自家的小郎君,又怎会不认得?”

    李争渡有些失望,哦了一声,默默熬药。

    那边的宋清微突然捂住嘴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

    宋总管赶紧上前,“公子,老奴送您回房休息吧?”

    宋清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李争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宋伯说的直率?我看石头都没他嘴巴硬。

    “宋伯,让他再待会吧,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也该让他晒晒太阳了。”

    宋伯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宋清微,有些担心。

    李争渡安慰他道:“没事的,这里有我在呢。”

    宋伯又看了眼李争渡,最终还是同意了。

    当年李争渡认为的事情,现今她依然认为如此。

    在她看来,宋清微一直都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人,明明很期望活着,却总是装作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个半死不活指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

    看着双眼紧闭,死气沉沉的宋清微,李争渡犹豫着抬起手,轻轻地把他冰凉的手放进被子。

    正打算起身离开,宋清微却突然拽过她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李争渡:!

    宋清微又把两人紧握的手放进自己的被子里,一块藏着,嘴里喃喃着:“就在这陪着我,别走。”

    手被死死拽着,想用力又不敢用力的李争渡:…

    要不是看在人已经那么惨的份儿上,她高低得给他一巴掌。

    这小子,倒是挺会占便宜的。

    隔日,李争渡带着秦泱去了趟杨秋水家,打算为她检查一下身体。

    李争渡过去时,她正坐在高高的房梁上,披着薄薄的一层外衣,双腿在半空中晃荡,眼神迷茫地望着天空,如同一株枯萎的枝桠,毫无生机可言。

    明明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气质却沉重的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妪。

    作为大夫,秦泱十分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她走上前去,关切地抬头望着她,“杨娘子,你刚小产,怎么能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吹风?”

    杨秋水却最先看见李争渡,眼睛一弯,高兴的跟她打招呼,“李娘子,你来啦。”

    李争渡点了点头,温和地问道:“你在上面看什么呢?”

    杨秋水又抬头望着天空,“我在看那些鸟儿,它们真自由啊,有了翅膀,想飞去哪就飞去哪。”

    她看着那些展翅起飞的麻雀,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羡慕,身子忍不住往前倾了点。

    秦泱心中一惊,正要开口劝阻。

    李争渡却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轻声道:“鸟儿虽自由,但也容易陷入危险。若让我选择,我还是愿意做人。毕竟鸟儿不是被天敌捕食,就是被人类捕捉关进鸟笼里。”

    杨秋水顿时有些失望,“这样啊,原来就算那些鸟儿,也逃不出被囚笼的命运啊。”

    她见秦泱在房顶下担忧地注视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要跳下来似的。

    杨秋水了然,眼睛弯成月牙,“秦大夫放心,妾身不会跳下去的。”

    秦泱:她怎么不太信呢。

    她讪讪地笑了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争渡倒是十分相信她不会跳,她若想死,早在当初被活埋时就已经自我了结了。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能硬生生地从土里爬出来呢。

    杨秋水很坚强,她一直都知道。

    李争渡跃上房顶,朝她伸出手,“下去吧,让秦泱给你看看身子。”

    杨秋水扬起笑脸,“好。”

    李争渡轻松一捞,把她带下了房顶。

    秦泱走过来,满脸疑惑,“你不会武功,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

    李争渡早就习惯了她的直言不讳,正打算替她打打圆场。

    杨秋水温和笑笑,指了指柴垛旁边的木梯,“平日小叔会用它上房顶修缮,我看见就用上了。”

    秦泱听见“小叔”这个称呼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这家不就只有俩夫妻住着吗?

    李争渡赶紧委婉的转移话题,“咱们先进去吧。”

    三人一同回了屋内。

    杨秋水坐在桌子前伸出手,秦泱眉头紧皱地给杨秋水把脉。

    俩人一笑一愁,气氛显得异常怪异。

    李争渡实在受不了这个氛围,开口问秦泱,“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秦泱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杨秋水,抽回手,边收拾药箱边道:“胎位还算稳,但之前差点小产,日后还是要尽量节制房……”她瞥了一眼李争渡,“那事吧,否则,孩子恐怕会保不住。”

    李争渡:…

    有什么是她某棠用户听不得的?

    杨秋水却显得异常平静,“多谢秦大夫提醒,我会注意的。”

    李争渡:……

    这是注不注意的问题吗!?

    秦泱见惯了这种场面,淡淡地道:“娘子如今月份大了,以后还得尽量避免这种危险的行为。”

    杨秋水低头沉默片刻,轻声道:“妾身明白,以后妾身会尽量劝他不要把妾身抵在……”

    见李争渡神色有些不对,杨秋水语气一顿,“抵在桌上劝妾身吃饭的。”

    李争渡:……

    把她当傻子很好玩吗?

    李争渡轻咳一声,“秦泱说的对,孩子生下来前,还是少……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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