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盈走了几步,突然止步,眼神立马警惕起来,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什么人!”她低喝一声,手掌翻转,一柄长剑已握在手中,剑指前方。

    然而前方并没有任何异动。

    绿盈屏气凝神,警戒的目光四处搜寻。

    忽然,眼前光影一闪,两名黑衣武装的男子从她头顶掠过,落于她的身前,看清楚两人腰间的凶兽图样的腰牌后,绿盈握着长剑的手微颤了颤。

    “盈老板,濮将军有请。”巴奇胜说道,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抗拒之意。

    绿盈抬眼,巷子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她握紧手中的长剑,犹豫了片刻,才将长剑重新收起来,抬脚上了车。

    车厢里只有濮则一人,端坐着看竹简。

    绿盈朝濮则颔首,道:“濮将军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原本此时该在军营处理公务的我,得在这与你寒暄。”濮则抬眸,淡淡道。

    绿盈嘴角的笑一滞,随即恢复如常。

    “这是寻令史借出的登记名册。”濮则将名册递过去,开门见山地道,“你大哥遗孤,通过质人,卖入沈府,赐名白翠,而非吕家的奴仆明夏。”

    绿盈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是说,我的侄女,不可能的……”

    她看着濮则面上毫无起伏的冰冷模样,心头升起强烈的不安。

    绿盈颤着手接过名册,看着事先标注好的地方。

    “怎,怎会这样……”绿盈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一直视作亲生的侄女,竟是李代桃僵。

    亏她自诩聪慧,却被一个冒牌货愚弄至此!

    差一点,差一点!她可怜的亲侄女,就会被她一手策划的流言所牵连。

    她紧捂着胸口,心里一阵后怕,眼泪不禁簌簌落下。

    濮则面无表情地端坐着,似乎对她突如其来的悲伤无动于衷。

    绿盈哭了好一会,才缓缓擦掉泪水。

    “敢问将军,这件事……可有人知晓?”绿盈收拾好了心情,问道。

    “你知我知。”濮则淡漠地道。

    绿盈深吸一口气,道:“将军请问,妇人知无不言。”

    濮则将手中的空白竹简递给她,道:“那就辛苦盈老板了。”

    ……\\\\\\( "w" ) \/\///

    外面谣言四起,却与沈家院子内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却都与流言无关。

    欢喜的是四娘子沈清岚,发现周回竟是一个算术好苗子。小小年纪早已熟记《九章算术》,考较一番后,说他是精通亦不为过。

    愁的是余下几个学生。

    周回瞪着自己书案上厚厚的竹简,全是《书》《诗》《礼》《易》这等枯燥无聊的书,震惊到无以复加。

    白翠手中的笔倒是握的有模有样,可这一落笔就……一言难尽。真是欲哭无泪啊!

    沈清韫是一脸生无可恋,心底哀叹:抄不完,根本抄不完……

    “四娘子。”珠云捧着食盒立在书房外,轻唤了声,道:“夫人院里吩咐厨房准备了甜汤。”

    “进来吧。”沈清岚心情不错,开口允了。

    守在门口的南星闻言,抬手掀开门帘,珠云道了声谢,抬脚踏入书房。

    珠云将甜汤端到沈清韫书案边,从怀中掏出一份拜帖,递过去,轻声道:“姑娘,覃四娘子递来的帖子。”

    沈清韫接过,翻开看着上面所写,嘴角弯起,“覃四娘子果真厉害。”

    “覃四娘子?玉君楼的?”饶是沈清岚这般对首饰玉石不感兴趣的人,都听过她的名号呢。

    “是呢,前些日子寻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托四娘子铺子里的工匠定制匕首鞘,不过半月,她就着人来帖了呢。”沈清韫合上拜帖,心情好了不少。

    “阿姊何时喜欢匕首了?”沈清岚神情透出几分淡淡的疑问,但仔细分辨,能看出她的眼底藏着几分担忧。

    “姷姷忘了?下月是萧阿姊的生辰。”沈清韫闻言,一脸不解地看向她。

    “……”沈清岚表情一空,近日事多繁杂,竟是忘了这一茬来。

    看着沈清岚难得的语塞,沈清韫知道她是真忘了。

    “不若姷姷一会与我同去玉君楼?”沈清韫眼珠一转,对她笑眯眯道:“我知道金银俗物,你是瞧不上眼的,但其中不乏镶金嵌银的好物件。左右离生辰礼还有些时日,先去看看也无妨,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准,对吧?”

    “可以……”沈清岚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微动,淡声道:“不过,要等下了午课之后。”

    “……”小伎俩被看穿的沈清韫微哽,讪讪地笑道:“对,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沈清岚不置可否地将甜汤搁下,直起身,拿起戒尺,朝吃完了还在舔碗的周回走去。

    “笃笃!”戒尺在他的书案上敲了两下。

    周回恋恋不舍地放下空碗。

    沈清岚伸手收起空碗,语气温和又平静地道:“完整背完一篇,午膳我让厨房给你加一只烤鸡,如何?”

    周回翻竹简的动作顿了半拍,抬头,目光与她对上,清晰重复道:“完整背完一篇,有烤鸡?”

    沈清岚清冷的眸子没有闪躲,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好。”周回的眼瞳颜色较常人更深一些,眼窝深,显得眼眸幽暗无光,此时却浅浅地浮起一丝丝细小的微光。

    沈清韫撑着下巴看戏,却发现小丑竟是她自己,注重规矩的姷姷非但没有冷脸训斥周回,甚至免了他的练字。

    沈清韫撇撇嘴,默默收回视线,皱着小脸,心里闷着气,不情不愿地抬笔继续写着晦涩难懂的字。

    “错了,重写。”戒尺落在她的书简上,指出她的错字,冷清的声音带着明显不悦。

    “……”呜呜呜,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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