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韫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最后一口羊肉,轻轻撕下一小块素饼,放入口中。此时,她那如墨玉般的眼眸,终于将目光从素饼上移开,投向了吕芷卿。
沈清韫那淡若清风的笑容,仿佛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映入吕芷卿的眼帘。她放下手中的素饼,说道:“吕姑娘,你这般盯着我看,有何见教?”
吕芷卿心中一紧,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微笑着道:“见教不敢,只是觉得沈姑娘大快朵颐的模样,像极了市井中食糟糠的大豚,真可爱。”
吕芷卿故意咬重大豚两个字,想用言语来刺激她。
沈清韫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脸颊都没有红一点,依旧淡然自若地吃着东西。吕芷卿所说的话,对她而言并无影响。
又是这样!
被人视若无睹是吕芷卿最痛恨的事!
以前她沈清韫仗着出身好,订的娃娃亲又是文采斐然的才子,眼高于顶。
现在,她被退了亲,依旧这样目中无人,凭什么!
吕芷卿眼底掠过一抹狠色。
终有一日我要让你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吕芷卿暗暗发誓。
“听闻吕姑娘是从市井长大的,果然见多识广呢。”沈清韫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吕芷卿,慢悠悠地道。
“你!”羞辱不成反被揭了短的吕芷卿咬牙切齿,心中的愤慨和怒意溢于言表。
耿萱视线来回在两人之间徘徊,强压着上翘的嘴角。
瞧,这不就杠上了!
她就说嘛,沈清韫那家伙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没等她高兴起来,那吕芷卿跟吃错药了似的,瞪得比牛眼睛都大的吃人眼神,突然就转变了。
眼眶瞬间泛红,晶莹泪珠凝在眼角处,抽抽噎噎的委屈模样,与方才大相径庭。
“沈清韫!”
随着一声怒吼,大家的视线都看向门外。
得到消息赶来的俊朗男子恰好见到这一幕,极其生气,表情有些扭曲。他恶狠狠瞪着沈清韫,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宋郎……”吕芷卿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无奈。
耿萱一见此景,心中顿时明了,撇撇嘴,暗骂了句:“果真是以色伺人的贱婢!”
不过,鄙夷归鄙夷。看着沈清韫那家伙吃瘪,她还是很乐意的。
她好整以暇地看向沈清韫。
吃饱喝足了的沈清韫眉头都没皱一下,慢抬眼帘,看向他,疏离地道:“宋公子,有何赐教?”
沈清韫平静的语气,让宋郎更是火冒三丈,他戟指怒斥:“你为何要如此对待芷卿?”
吕芷卿则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泪眼朦胧地看着沈清韫。
耿萱在一旁掩嘴轻笑,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沈清韫却是不为所动,目光如冰,直视他,角轻扬,透出一丝讥诮:“宋公子不妨直言,我究竟如何待她了?”
“你!”宋祈安见她仍旧言辞狡猾,气得脸色铁青,无言以对。
“就是呀,吕姑娘赶紧说说你如何受委屈了?宋公子在此,定是会给你讨回公道的!”耿萱适时出言拱火,道。
宋祈安一听,是这个理,赶紧安慰道:“别怕,说出来,我给你撑腰。”
吕芷卿微颤抖着唇,泪眼盈盈,犹豫片刻,终于颤声道:“其实,这一切都怪我,是我一时忘了身份,与沈姑娘玩笑。沈姑娘恼了我,亦是情理之中。”
宋祈安闻言,面色愈发阴沉,语气生硬:“沈清韫,你还有什么话说!”
“当然有话说。”沈清韫轻抚衣袂,姿态优雅,继而笑了声,道:“她自己也说忘了自己的身份,以下犯上冒犯了我。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我的错了?”
“你休要狡辩!”宋祈安紧咬着牙,怒斥道。
“狡辩?宋公子这话说的未免有失偏颇了吧。”沈清韫冷漠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你莫要强词夺理!”宋祈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音量拔高了许多。
沈清韫笑意减淡,站起身,双眸看向怒气冲冲的他,冷声道:“宋公子当真是厉害,孰是孰非全凭你这一张嘴。”
宋祈安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想从中寻找到破绽。
但沈清韫却只给了他一个鄙夷至极的眼神。
“沈清韫,你缘何处处针对吕娘子,你自己心知肚明!”宋祈安怒吼道,声音中夹杂着难以名状的不甘。
沈清韫笑了,眼眸透着浓浓的嘲意,一步步靠近他。
“宋祈安,有听过一句话吗?”顿住脚步,语气缓而淡,“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宋祈安咬着牙,没出声。只是默默退了两步,始终与她保持距离。
沈清韫笑容渐收,语气冰凉,抬手就朝落后宋祈安半步的吕芷卿脸上扇去。
“沈清韫!”宋祈安早有警惕,在她扬起手时,立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的她勾唇,立即扬起另一只手,攒足了力气,精准无比地照着吕芷卿的脸甩过去。
“啪!”吕芷卿的脸当即被打偏了过去,她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懵住了。
沈清韫一脸嫌弃地甩了甩发疼的手,看向宋祈安道:“看清楚了吗?我现在欺负她了。”
“给你一个忠告,日后再去向别人哭诉自己遭受我的欺凌之时,务必要确保所言属实。否则结局将会和此刻如出一辙——即便胡编乱造,我也会让它变成事实。”沈清韫斜晲着吕芷卿,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不止笑容轻蔑,眼神里都像裹着刀子,锋芒锐利,叫人不敢与之直视。
“啊,宋祈安,这个道理,还是你教我的呢。”未散的轻蔑的语气中微带调侃,十分欠揍。
宋祈安脸色难看到极点,目光复杂中带着几分茫然,他深呼吸,再深呼吸。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察觉到手腕一松,沈清韫立即收回了手,懒得再多看他一眼,抬脚径直朝门口走去。
留下满腹伤怀和疑惑的宋祈安。而他身侧的吕芷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眶通红,垂下的眼眸里翻涌着澎湃的恨意和不甘。
一直看戏的耿萱嘴角弧度扩大,轻笑了出声,低声嗤道:“果真是粗鄙。”
沈清韫似有所觉,回过身,朝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言语挑唆,而后隔岸观火,不愧是出身名门的耿娘子呢。好计谋,三娘甘拜下风。”
直接把这出闹剧的怂恿者暴露出来,然后扬长而去。
耿萱浑身一震,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若平日她定然不惧,但今日不同……她有些惴惴地朝低调出行的新城公主瞟了一眼,只见她端坐上首品茶,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传言新城公主骄横跋扈,这番扰了她兴致……
不敢深想的耿萱见直到沈清韫离开,新城公主并无什么动作,暗暗松了口气。
新城公主似乎才察觉她的视线,朝她勾唇浅笑,面色温和。
这一笑让耿萱更笃定了新城公主大度不计较此事,彻底放下心来。
却忽略了候在她身侧的婢女眸底泛着的寒芒。
眼瞎的蠢东西!不但认错人,还对她颐指气使。
此时的她完全忘了自己一时玩兴,让贴身女婢与自己调换身份的事儿。
就是记得又怎样,她是新城公主,天潢贵胄,身份尊贵,想让谁倒霉,谁就得倒大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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