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在梦乡的沈清韫是被一股血腥味冲醒过来的。
她佯装尚在睡梦中,翻身将手伸进了枕下,直到摸到冰凉的金属触感,悄悄握紧。
“醒了就起来,搭个手。”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沈清韫十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裹着被子默默坐了起来。
“你……”她伸出手,轻轻拨开床幔,然后缓缓抬起眼眸,望向那个赤裸的背脊。
她的眼睛瞪大,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余下的话语仿佛被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上,每一道伤痕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肌肤上,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搭把手都不乐意。”相比她的沉默,濮则显得格外轻松,仿佛这满室的血腥与他无关。
他转过身,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哪里的话,我这不是看你背上的伤太过骇人,一时失了神嘛。”沈清韫定了定神,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刚才的失态,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但心跳却依然快速跳动。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抱歉,刚刚有些失礼了。”
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布条,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手掌,一股温热的感觉传来,让她的脸颊微微一红。
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专注地帮他从身后再绕到前胸。他抬手接过,再将布条递过去。他们的动作默契而流畅,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沈清韫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布条上,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她默默地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然而,当她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悸动。
沈清韫贝齿轻咬着嘴唇,努力摒弃掉脑海中那些不恰当的念头。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他的伤口上,心中暗自思忖:他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沈清韫的手不自觉轻颤,指尖无意间掠过一道狰狞的伤痕,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要知道身为女娘的她,身上莫说这样狰狞又丑陋的伤痕,就是细微微的划痕,她阿母都恨不得一日给她涂愈肤膏三百次,生怕留下半点疤。
她实在没法想像这样的伤,出现在身上得多疼啊。
沈清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声问道:“这伤,是为了何事所留?”
濮则闻言,眼神微暗,嘴角那抹玩味渐渐消散,只淡淡道:“行军打仗,活着已是万幸,哪里记得这些伤怎么留下的。”
他说忘记了,她没信。
那道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刮过一般,自后脖颈处开始,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斜着向下延伸至腰侧,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
它的形状不规则,宽窄不一,有些地方深陷下去,形成一个个坑洼;而另一些地方则凸起,显得格外狰狞。
这样的伤疤让人不禁想象出当初受伤时的惨烈情景,令人毛骨悚然。
她虽未亲眼所见,但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有多么触目惊心。
不过,既然他不愿说,她又有何立场去追问什么。
“濮将军,战场凶险,还望珍重自身。”语毕,她细心地打了个结,确保布条能妥帖地固定住伤口。
濮则轻挑眉梢,却未多言,只痞笑道:“我惜命着呢。”
她闻言,心头莫名一暖,却也夹杂着几分酸涩,低声道:“看你是受伤的份上,床榻让你睡一晚。”
沈清韫转身欲去外间,却被濮则轻轻一拉,她重心不稳,跌坐在他身侧。
他低笑,眼中闪过一丝玩笑,“陪我聊聊,这夜还长。”
她挣扎欲起,终是叹了口气,语气平缓又认真地道:“濮将军,你可知,这世道对女子并不宽容。我虽肆意妄为,却也怕累及家人……”
她未言尽,濮则已懂,他伸手轻抚她的发梢,温柔而坚定,“念念,我若许你一生安稳,你可愿信我?”
她微怔。
他又道:\"我若能护得你周全,你可还会惧怕我?\"
她知道他是个有担当的儿郎,同样也清楚的知道他不仅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军,亦是庙堂之上的肱股之臣。
能得到这样的人物青睐,说不心动,是假。
毫不避讳的说,他的偏爱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但,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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