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玄朔眼神犹如潭水般幽深,平静。
“他什么时候爱上你的?”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
“我这个师兄,向来不将自己的情绪外露。他心中如何想,没人知道。以至于最初,连我都没察觉到什么。”
他谈起沈清宵,似乎在谈论他很熟悉的很了解的人。
“但是现在想想,这一想便想到了些旧事,想到了几百年前。也许那时,便有苗头了。”
说到这里,他笑得讥诮。
三百年前姬容能从虞山逃离本就太过轻易,实在蹊跷。
再结合最近发生的事,他派人将三百年前的事重新调查了一番,却查到了与姬容同一时间出现在地牢里的沈清宵。
原本沈清宵在地牢审问要犯他是知道的。可是从未在意过。
可结合现在发生的事,他不得不怀疑。
“看着冷心冷情之人,还不是被七情六欲所累?”
他眼中闪过一抹幽深的暗光。
只是让人着实寒心,好心想请他帮姬容,反而倒是成了他们的好事。
姬容对三百年前和沈清宵的交集一概不知。万一只是巧合呢?也许两人确实都在地牢,但是没碰过面。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看你的眼神,原来你不知道吗?”玄朔轻笑。
“不过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他也不过是个可笑的杀人工具,一生都要为虞山而战。”
“他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怎么可能助你摆脱困境?”
“就像现在,他被罚戒鞭一百,不得用修为抵挡。相比如今半条命都快没了。他已经自顾不暇。”
“我同你说这些,就是为了提醒你,让你看清现实。”
“那就是,无论前因如何,过程如何。我都深信一个结果。”
“即便你们三百年前就有过前缘又如何,你只能是我的,而他,也不会为了你放弃虞山。”
“这便是结果。”
玄朔说完便离开了,临走前给姬容留了一瓶伤药。
姬容将瓶子摔得粉碎,任由药粉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姬容体力不支,沉沉睡过去。
恍惚之中,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落入温暖的怀抱,宽阔而有力,仿佛能把所有的寒冷和不安驱散。
姬容缓缓睁开眼,对上了那一双深邃而满怀担忧的双眼。
“阿容……”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他的眼中满含歉疚,看着她的道道伤痕,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来。
“沈清宵,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沈清宵轻抚着她的头发,“就这么不信我吗?”
许是他为她做的太少了,以至于她根本不信他那随意说出口的真心。
沈清宵更加自责,“是我的错。等你伤好了,如何罚我都好。”
“我不怪你啊,是我一个人闯的祸,还害你被连累,他们说罚了你一百戒鞭,不知……”
“我没事的,一点都不疼。”他说。
姬容看着他轻轻抬起那如同鸦羽般的睫毛,露出一双宛如玄玉般璀璨的眸子,其中波光潋滟,仿佛蕴含着涓涓水意。瞳仁四周,隐隐绽放着细微的血丝。
“阿容,我先为你上药。你的伤口不能再拖了。”
姬容此时没什么力气,沈清宵帮她褪去了带血的衣衫,原本如玉般光洁细腻的后背布满纵横交错的带着血痕的伤口。
沈清宵心被这一幕刺痛,他手指轻颤,想要抚摸她的伤口,却又怕弄疼她,还是收回了手。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的语气似乎很难过。
“我也不疼的。”姬容说。
“怎么可能不疼呢?”
沈清宵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仿佛被刀片一道一道划开,每跳动一下便被刺得生疼。
他心疼地吻上她的伤口,眼中满是珍惜爱重,全无半点旖旎。
姬容被这略带凉意的唇瓣触碰着,似乎后背那些灼痛都平息不少。
在昏黄的烛光下,沈清宵细致地处理着姬容的伤口。他取来清水和草药,轻轻清洗着她背上的创口,又小心翼翼地敷上药膏。
随着草药的渗透,冰凉的感觉让姬容微微颤抖,沈清宵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轻声安慰道:“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他的手轻握着她的手,传递着安抚的温度。
待一切处理好,他帮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只是整理衣带时,他连耳朵都泛着红。
姬容躺在沈清宵怀里,神色恹恹欲睡。
他轻抚她侧脸,“睡吧,我守着你。”
姬容自然是睡不着的。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但在此之前,她有一件事要问他。
“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问。
这个疑惑她之前有有过,只是那时她问的是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哪里。
因为她忽略了三百年前虞山逼婚那件事。她以为那混乱又倒霉的几日,她不可能与任何人有交集。
沈清宵眼睫微颤,说出了一直让她困惑的答案。
“三百年前。”
他说。
“你与玄朔大婚时,虞山地牢里,是我第一次遇见你。”
“那时你刺杀玄朔,被关进地牢。”
“我路过时偶然一瞥,便……夙夜难忘。”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罕见的羞涩,仿佛是一个青涩少年初次向心上人吐露心声。
那双平日里总是冷静审视万物的眼眸,此刻却闪烁着微妙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既明亮又含蓄。
他的目光在看着姬容的眼睛时略显犹豫,目光想接之时,沉稳的瞳孔里泛起了一丝涟漪,宛如被轻轻触动的湖面,平静中带着些许波动。
“阿容的眼睛很美,比我见过的任何宝石美玉都要美。那并非是俗世繁华所能比拟的美,而是一种冷冽而不可侵犯的光彩,纯粹至极,凛然如初生之犊。”
在三百年前虞山的地牢中,清宵第一次看见了姬容。
她身披一袭鲜艳的红衣,尽管地牢昏暗阴冷,却丝毫不掩其风华。
三千青丝虽略显散乱,但她只是随意地倚靠在那冰冷的灰白石壁上,眼中不见丝毫畏惧或屈从之意。
相反,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高傲的不屑,仿佛世间万物都未能入她的法眼。
“那样的目光,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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