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中久违的声音传来。
“姬容殿下,封印……松动了啊……”
声音粗哑,仿佛携着海域中浩瀚而幽深的力量,颇有些得意的意味。
姬容讥诮一笑。
“你放心,缝缝补补,再拖百年。”
那声音被姬容强大的神识镇压下去,再无声响。
仿佛辽阔的海域被投入一块石子,只生起一瞬的波澜,便再无痕迹。
几百年前的场景恍若一梦,眼前才是她要面对的一切。
姬容穿过祭祀的人群,坐到了华黎身侧的座位上。
华黎身为宗族夫人,平日里也算低调,此次大会也只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两人位于主座下方左侧较为靠后的位置,虽不起眼,视野却是极好,可将祭台上的情形一览无余。
“真是个好地方。”姬容说。
华黎轻笑,“那是自然。我如今好歹是宗主夫人,给自己挑个风景最好的位置,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姬容顺手拿起旁边的茶杯,却被身后的人夺过去。
姬容诧异转头,竟然是苏植。
“君上,茶凉了。奴为您换一杯热的。”他说。
姬容挑眉。
自从从幻境中离开,苏植便很少主动在她眼前晃悠。
如今这样,又是想唱哪一出?
很快,苏植便主动说明来意。
他俯身在姬容耳边低声说:“君上不是一直想知道李自寒的那些隐秘之事吗?如今李自寒忙于这些大事,今晚是夜探他居所的最佳时机。”
一身玄衣的青年长身鹤立,容色过人,风骨极佳。
而他身旁坐在座位上的女子青衫墨发,明眸皓齿,见之忘俗。
更别说两人如今挨得极近,姿态亲密,像极了登对的道侣。
不远处的沈清宵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眸光沉沉,眼底的冷意久不散去。
苏植悄悄说了什么他自然听得见。
他知道他们说的是正事。
但是说正事需要靠得这么近吗?
而且阿容就这样纵容那个苏植靠得那么近,动作那么亲密。
那个该死的苏植,迟早要杀了他。
姬容听了苏植的话,认真考虑了片刻。
苏植自然不能完全信任。
李自寒对她是什么态度也摸不准。
突然冒出来的华黎也像是迷宫中的烟雾,让人眼花。
但是有些事迟早要做。
就算她不行动,对方也会下套让她往里钻。
所以即便明知是陷阱,无论她进不进去都会有人想方设法让她入局。
既然苏植递出这么个引子,倒不如顺水推舟,一探究竟。
“好啊,等审判大会结束,我们便行动。”姬容勾唇一笑。
姬容和沈清宵作为无方宗主邀请来的贵宾,公然行走在这些名门正派眼前,早已引得不少人急眼。
奈何无方城实力强悍,不仅是因为宗主李自寒是年轻修士中佼佼者,更是因为无方城机关无数,阵法诡谲。
传说无方城是天地间的尽头。
其地势之诡异,磁场之强大,世间罕有。
此城群山环抱,峰峦如剑指苍穹,又似巨兽匍匐,云雾缭绕间,难辨虚实,仿佛天地间最神秘的笔触,勾勒出令人心悸的画卷。
此地气运异常,星辰轨迹亦随之扭曲,夜色深沉时,只见银河倒挂,星光闪烁却无规律可循,宛如万千游魂,在虚空中徘徊不定。
世人皆言,无方城乃灵气场域中的绝地,是天地间灵气最为浓郁之地。
然而,此地亦正亦邪,既能滋养万物,亦能吞噬生灵。故而,除非有非凡之勇与深厚之识,否则无人敢轻易涉足,以免遭不测之祸。
所以少有人敢轻易得罪无方城。
否则能不能走出这座城都是问题。
因而众人看到姬容和沈清宵,敢怒不敢言。
就像此时,沈清宵绕过祭台走向姬容,一路上引得许多人侧目。
不过也只是虚虚看一眼,毕竟沈清宵他们打不过,李自寒他们也得罪不起。
玄朔自然不同。
从沈清宵出现在视野中便眸光沉沉地盯着他。
身姿挺拔的白衣剑修执剑前行。
皮囊自然是养眼的,哪怕他原本的相貌是偏凌厉些的冷淡模样,也别有一番清霜冷月的风骨。
夜色渐深,今夜无风,在初夏时节倒有些燥意。
玄朔微微蹙眉,心中无端烦躁。
倒不是因为天气。
是因为沈清宵嘴角那破皮处格外显眼。
原本清冷的容色因为那一处的咬痕,倒有了几分红尘俗世的温度。
玄朔从前自然是乐于见得自己的师兄有些人气。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那么明显的痕迹。
好像生怕旁人看不到。
该死的沈清宵。
一把年纪勾引他的心上人也就罢了。
还要日日彰显他们多么亲密恩爱。
老男人就是心机深沉。
容儿自小心性纯粹,对于情爱之事尤其迟钝,说是木头也不为过,她能懂什么?
定然是沈清宵教坏的。
该死的沈清宵。
玄朔坐在主座旁边,紧挨着李自寒。
若是不顾体面,他早就要同沈清宵打起来。
可惜他好歹也是虞山首尊。
玄朔疲惫地揉着眉心。
清俊的眉眼中只有杀意。
世人所说的丰神飘洒,神仪明秀是他。
可暗地里求而不得,嫉妒疯魔的也是他。
沈清宵自然知道玄朔在看他。
不止在看他,还想杀他。
只不过比起玄朔,他更想杀另一个人。
见沈清宵前来,姬容连忙正襟危坐,似乎急于同苏植划清界限。
沈清宵看了苏植一眼,却见对方神色生动,报以意味深长的笑意,只是看到沈清宵唇上的小伤口,笑意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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