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既然放话,朱予焕也把去文华殿的事情放在心上,加上那日又是端午节,放在明朝也是个大节日,自然也不能等闲视之。
“这是尚功局和尚服局送来的五毒首饰,二位殿下瞧瞧,有没有不妥当的。”
朱予焕原本在按照妹妹画的形给扇面填色,见宫人端来首饰,盯着扇面问道:“给奶奶宫里送过了吗?”
宫内重午流行送扇子,其一是这时候用得上,其二便是扇子可以驱毒祛湿,在朝堂上更有奉扬仁风之意,因此朱予焕便想着和自家妹妹一起做些扇子,当做重午的礼送给几位长辈,也算是聊表心意。
几个小宫女中最年长的开口道:“先给老娘娘送那边的,千岁爷挑了个艾虎的坠子。奴婢送过仁寿宫,老娘娘便命奴婢将匣子送来坤宁宫,让两位殿下挑选。”
朱予焕哦了一声,这才头也不抬地对朱友桐道:“桐桐,你先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端午又叫重午,因着五月是恶月、初五是恶日,所以端午当天要避五毒。为了应景,常以蛇、蝎、蜈蚣、壁虎和蟾蜍作为装饰,制作簪环首饰、五毒补子穿戴在身上。
尚功局掌掌督宫服缝制、珍宝钱货、锦彩缣帛、支度衣食诸事,和尚服局时常合作,况且如今六尚之中尚服局最受重视,还有些实权,因此能搭伙来便绝不落单。只是尚功局送来的是新造的,尚服局送来的是往年的。
韩桂兰接过首饰匣子递到朱友桐面前,又招呼尚功局的两个宫女坐着等。
朱友桐从里面挑出一支银蛇形状的簪子,又选了四支花头簪,道:“这几个好看。”
她如今还只梳一个小髻,用不了太多的首饰,因此几支簪子就已经足够。
朱予焕看着颜色上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怀恩见折扇已经完成,便拿到一旁晾墨,倒是朱友桐有些不放心,跟过去检查了一番,见朱予焕老老实实地填好了颜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有她的指导,姐姐画个扇面还不是轻而易举?
朱予焕见匣子里面琳琅满目的首饰,笑着说道:“今年怎么看着有这么多新的?”
“都是皇爷命人新造的,说是这样才有的挑。补子也新做了好几个,也都是给殿下准备的,皇爷说了,今年让殿下自己挑。”
“另外一个匣子是什么?”
宫女乖巧答道:“是老娘娘让奴婢一起带来的,先前尚服局孝敬老娘娘二十四个重午应景荷包,老娘娘自己留了两个,给千岁爷留了六个,剩下的便让奴婢送来一起挑选,皇后娘娘已经挑过了。”
朱友桐有些困惑地开口问道:“奶奶只要两个,给太子六个?”
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殿下皮肤娇嫩,老娘娘怕蚊虫叮咬伤着千岁爷。”
朱友桐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朱予焕倒是不以为意,先在首饰匣子里面看了看,这才拿出一只蝎子摆尾的挑心和绿宝金花钿,又选了一对金镶玉艾叶青蛇掩鬓,韩桂兰也在一旁帮着掌眼,道:“这个艾虎补子配那件云纹的鹅黄方领补服刚合适。”
朱予焕又让她选了几个留下,又随意取了两个香囊,这才笑眯眯地说道:“你们费心思了。”
“这些首饰样式都是秋英姐姐费心准备的。”
秋英考中女官,便被录用到了尚功局,这个官职常和宫妃们走动,相对也还有些权力,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一会儿去领几贯钱,再帮我转交个荷包给她,酬劳她的苦心。”
“是。”
韩桂兰将朱予焕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转交,又让人将小宫女们送出去,这才对朱予焕道:“看来陛下是念及马场那日的事情,想要给殿下一些补偿。”
朱予焕看了看书架边上晾着的扇子,拿起最先画好的那把雨后初霁端详许久,边往书桌边走边道:“我还听人说爹爹又让人去装饰公主府了呢,想必也是怕我因为那件事觉得委屈,不然也不会让王大珰先提赏服,再说去文华殿的事情。”
朱友桐闻言撇撇嘴,道:“与其补这些,还不如教教太子对姐姐尊敬一些呢……”
朱予焕拿起笔,在上面题了一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这才接着说道:“桐桐,这些话可不能到外面去说。”
“知道啦。”朱友桐拿起旁边的印章,在上面盖下“朝阳信士”的印章,笑嘻嘻地说道:“这把送给嘉嘉。”
朱友桐翻了许久,才从《诗经》中找出一句“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这朝阳二字寓意极好,和她的名字也是相辅相成,朱予焕又给自家妹妹添了“信士”二字。
只要信奉道教便可称为“信士”,朱友桐先前特意给朱瞻基献上一幅神仙画,也有不少人知道,因此这“信士”二字也算符合。
朱予焕打趣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对方,前几日嘉嘉刚给你送了一副玳瑁的义甲。”
朱友桐十分骄傲,道:“我和谁关系都好,吴娘娘也总记着我,小钰也是。”
朱予焕听妹妹说了一圈,也没有提起过太子的名号,就知道她打心底里不喜欢朱祁镇,只是叮嘱道:“别落太子的面子就好。”
朱友桐撇撇嘴,嘟囔道:“我就是不喜欢他对谁都颐指气使的,连姐姐都敢使唤……太子就怎么了,一点君子风范都没有。”
朱予焕将扇子摆在架子上,接着道:“我不强求你,面上能过去就行,这扇子有一把可得送太子。”
朱友桐闻言啊了一声,来回扫视一番,挑了朱予焕最后上色的那把,道:“这个给他!”
最后这把扇子不是朱友桐亲自监工,多了几分朱予焕的自由发挥。但前面的可都是她的得意之作,她才不给太子呢!
朱予焕扯扯嘴角,又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经手的大作,道:“我画的真有那么难看?我觉得还行啊……”
她习惯了给舆图上色,往往大面积铺色即可,深浅变化无需笔法,只要换颜料就是,哪里像朱瞻基和朱友桐那样,颜色变化不仅有颜料的功劳,还要画师本人有熟稔老练的笔法。
朱友桐哼哼一笑,道:“这是姐姐画的,给他算是便宜他了。”说罢,她拿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把日照金山看了又看,显然是喜欢得厉害。
朱予焕只好无奈道:“那我还是题字吧。”
朱予焕书法尚可,画画的天分和水平确实比不上自家妹妹,不得不甘拜下风。
等到再过几年,朱予焕都想给自家妹妹开个书画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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