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桂兰十分吃惊,朱予焕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我看着钻营市侩,不像是一心修道的人?”

    韩桂兰赶忙摇摇头,道:“自然不是……”她义正辞严地说道:“殿下做了那么多有利于民的事情,这也是一种修道,而且是为国为民的大道。刘真人若是不收殿下为徒,那也太没有眼光了!”

    朱予焕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道:“难怪都说我身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她见韩桂兰对这句话面露困惑,也不解释,接着说道:“一旦出嫁,宫中的消息探听起来便不如往常那样方便,谁知道陛下哪日又起了什么心思……在宫内宫外搭建好合适的桥梁之前,我都不能出宫。”

    韩桂兰连连点头,道:“殿下说的是。”

    “修道自然是一个最好的理由,找点与道门有缘的理由,借口为大明祈福,先遁入道门再说。”朱予焕一手托腮,道:“不过到底是皇后的女儿,就算这事真成了,估计再过不久还是会为我安排婚事……”

    韩桂兰闻言也跟着紧张起来,喃喃道:“那该怎么办……”

    朱予焕笑道:“有什么紧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韩桂兰还是不免有些焦虑,道:“可是到时候皇爷要是强行安排公主嫁人……”

    朱予焕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放心吧,不会的。”

    毕竟自家亲爹连宣德十年都没能熬过去,那个时候恰好是朱予焕的“婚龄”,亲爹离世,朱予焕完全有理由给他守孝个两三年。

    要是朱瞻基真的能活到宣德十一年,那也算是朱予焕的“成功”,挺得过去一年,还差两三年吗?到时候说不定可以连土木堡之变也一起改变,到时候朱友桐和朱祁钰也都成家立业,有吴妙素和胡善祥在宫中,说不定更能避开朱予焕不想看到的局面。

    虽然从目前来看,朱瞻基要是活得太久,边境的事情可能会有所恶化。

    韩桂兰见自家殿下如此笃定,所有的疑虑便也都按回了心里。

    自家殿下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的一言一行。

    朱予焕表明自己别无所求,几次三番下来,刘渊然也渐渐对朱予焕放心不少,加上她本人确实对正一道了解颇深,思虑敏捷,交谈道法全无滞涩,让刘渊然不得不感慨。

    先前只知道这位公主才学出众、聪明睿智,可只有交谈之后才能发现,这位公主的敏锐远不止于此。

    刘渊然不免起了些爱才之心。

    最重要的是公主本就不干涉什么皇家事务,也有不少公主信奉道教,不一定非要点化顺德公主做道士,但至少可以拉近关系。

    正一道遵循忠君爱国,最符合皇室的要求,顺德公主又是个宅心仁厚的性格,在民间颇有贤名,对于道教传播也有好处。

    是以刘渊然虽然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向朱瞻基提出了这件事,只是又委婉许多,只说是朝天宫感激顺德公主,又见顺德公主对于道法颇感兴趣,所以想要传授一二。

    这话是趁着进献丹药的时候说出来的,朱瞻基闻言微微挑眉,让人将丹药收好,思量片刻后开口问道:“顺德公主喜欢道法?”

    刘渊然毕恭毕敬地说道:“公主对道法参悟颇深,更是能身体力行,确实与道门有缘。”

    朱瞻基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道:“真人超脱世俗之外,也会信顺德公主的话。”

    王瑾见状赶紧奉上茶水,免得朱瞻基笑着笑着呛到。

    刘渊然有些疑惑不解,开口问道:“贫道斗胆请教陛下,何出此言啊?”

    朱瞻基对太子都未必有对女儿这么了解,喝了一口茶才缓过劲来,接着说道:“你若说皇后与道门有缘,朕尚且可以相信。但要说公主……”他和刘渊然关系称得上亲近,因此说起话来也并不藏着掖着。“她从小跟在朕和太后的身边,从小就知道如何看人脸色,知道如何为自己汲汲营营。”

    刘渊然被这话吓了一跳,急忙道:“陛下为国为民,只求国家兴盛、百姓安康,公主承袭陛下志向,怎么会市侩呢?”

    朱瞻基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罢了,既然你有心思、公主也愿意,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随她去吧。”

    刘渊然不敢再多说什么,更何况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乖乖应声退下了。

    待到殿内只剩下朱瞻基和王瑾两人,王瑾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皇爷何必答应大真人呢?公主正是好年华,修习道法未免也太凄清了一些。”

    朱瞻基摆摆手,道:“这样最好,如此一来,公主便要时常出宫,公主满意、贵妃也满意,免得到时候又说出什么怕太子太粘着公主之类的话来,她没有说腻,朕也要听腻了。”

    王瑾听出朱瞻基的态度,顺着他的话道:“公主聪颖,太子爷跟着多学学也没什么不好……”

    朱瞻基叹了一口气,道:“相伴多年,朕难道不知道贵妃的心思吗?她就是心里不安定,自从马场那件事之后,镇儿对焕焕不但没有厌恶,反倒更多一层敬慕,对贵妃这个母亲却疏远不少。到底太子是贵妃亲生,她对公主心怀不满,这也情有可原。一个是朕的贵妃,一个是朕的女儿,朕哪个都不想薄待,能够相安无事便是再好不过。”

    加上张太后的态度变化也被朱瞻基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家母亲也和贵妃一般,小题大做,焕焕到底是个女儿家,有什么好防的?

    “是……”

    朱瞻基又忽地有些好笑,对王瑾道:“你说这刘真人也七十多岁了,莫非修道之人也会糊涂,连公主是在诓他也分辨不清?”他说完又有些感慨,接着道:“这丫头最爱骗人、最擅骗人,连皇爷爷都能哄,有的时候朕都险些分不清。”

    王瑾自然不会说朱予焕的坏话,只是笑道:“公主是个明事理的人,又将皇爷和国家放在心中第一位。公主从小到大的一言一行,哪一回不是向着皇爷?”

    “这话说得对。”朱瞻基欣慰地说道:“公主事事妥帖,从不忤逆,朕宽容一些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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