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修没有老师坐班，全被年级里召去开会了，一班打铃后依旧安静，该干嘛干嘛。
班里几个女生频道看向这边，这是俞星染和对角那排的那个女生第四次撞上视线了。
无疑，都是在看宋野，原因无他，今天宋野穿了件附中的校服，整体白色，黑色边条，领口的三颗扣子为了散热只系了一颗。
闹了一阵后，他们也没那么杵宋野了，最起码敢直直的往他这边看了。
宋野自习课几乎没干过多少正事，这会还在低头看手机，另一只手还能一心二用的隔一会在试卷上写个abc来。
“我和金哥说了一下，咱们后面三天都去他那儿，他问其他老师拿了新的教材，咱们赶赶下学期的课件，能赶多少都和暑假的一块给结了。”
“发什么愣呢？”宋野敲了一下桌子，“不舒服？”
俞星染回过神往后躲了一下，躲开宋野想往她额头探过来的手。
“没，你刚刚说什么？没太听清。”
宋野眯了一下眼，重复了一遍，然后问，“你三天假有安排吗？”
俞星染想了想，“没有，你去的话喊我一块。”
宋野点了一下头就去回金哥信息了。
俞星染桌肚里的手机的震了一下，她摸出来解锁。
【西施】：星姐，假期有安排？
【西施】：图书馆泡不泡？
俞星染没锁手机，先是偏过头小声问，“三天全得去吗？”
宋野看着她，“看你自己，多劳多得的交易。”
俞星染点头，思考了一会儿，低头敲字。
【阿鱼】：有，得卖苦力去，下回再约。
【西施】：兼职还没结束？
【阿鱼】：捞最后一波钱。
【西施】：和宋野一块么？
【阿鱼】：嗯，他也捞。
过了两分钟，手机又响了。
【西施】：成，那下次约，下次鱼老板请客给我们改善伙食。
【阿鱼】：行啊，等我飞黄腾达，大哥带你体验纸醉金迷。
【西施】：［给大哥递烟］
俞星染看着这个沙雕表情包笑了下，把手机丢进了抽屉里。
“干嘛，你有安排？”宋野回完了金哥信息也把手机收了。
俞星染摇头，“没，啥安排能比得过捞钱，我要不去，不光让你一个人赚了？”
宋野失笑，“你非得和我犟么？”
俞星染敛着眼皮硬邦邦的说，“是。”她指了指后面，“从那成绩出来后，咱俩的梁子就结了。”
宋野说，“行，你犟着吧。”
过了一会，宋野又说，“那你笑什么？”
俞星染就觉得很莫名其妙，“这你也要管？”
宋野：“没，怕我同桌突然抽疯。”
俞星染：“哎我说，你是不是啊，找骂？”
蒋亿的位置在俞星染斜后方，他上下划拉着聊天记录，抬头，俞星染笑着在骂宋野。
随后他摁了一下手机电源键，把手机收了，垂头开始写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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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是能干不少事。
金哥只给拿到了三门学科的新教材，语文，英语和物理，俞星染负责语文，剩下的给宋野，其中她还拿对于她来说接触的比较多的英语来练了手。
按进度，三天，他们最起码能做到新学期的一半，剩下的一半金哥好说话，有这一半撑着，算是能缓口气，每周放的那六个小时假也能拿来做，能做多少做多少，做不了提前打招呼就行。
金哥把这事说了当天俞星染就想把俞承彬的卡给解绑了，被宋野拦下了。
“干嘛解了？你成年没？没有的话这是他的义务，你只是给了自己多一重保障，又不是给他断一条尾巴，该尽的义务还是得他尽。”
不怪宋野说的直白难听，宋江河没对他尽过任何作为父亲的义务，反而把他生下来就给丢了，至于他妈，抛下他和宋江河跑了，见都没见过，总之，戏虐性十足，要不是遇见张酥一家，他根本长不到这么大，打心底里宋野是恨他的。
所以对于这些，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考虑自己，理应他认为俞星染和她是一样的。
因为同样的，俞星染也没好到哪去。
她三岁，父母离异，母亲没要她，俞承彬的重心也不在她这，一年甚少回家，说起来确实很少想起有她这个女儿，她从小就跟着爷爷一块长大，对于家的概念，她还停留在雩阳县的那个家属院那儿。
在她爷爷去世后，抚养的责任俞承彬是不得不尽了才会把她接回来的。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很难做到不只考虑自己。
宋野说这些话的时候再平淡不过了，俞星染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三天的假期，两人都泡在了托教。
“星姐，得了空，是不是该请我吃个饭？”宋野一手拉着公交车顶上的拉环，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
这几天各个学校开学，公交车上人很多，这天，他们出门的比前两天都早，仍旧挤满了人。
站台上，一波人涌进来，俞星染被人流推着往里挤了挤，宋野顺势把她圈住，以防被推倒。
“干嘛？不愿意啊？”
俞星染的后背都贴上宋野的前胸了，夏天衣服的料子本就薄，她此时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体温，还有说话时微微震动的胸腔。
鬼使神差的，俞星染心虚的说，“什么？刚刚太吵，有些没听清楚。”
宋野垂下头，那距离差不多直接贴到她的耳朵上了，“我说，结了款请我吃个饭，成吗？”
俞星染耳朵红了，过了一会她点头，“可以，你想吃什么？”
宋野瞥了一眼她红透的耳朵，“还没想好，想好了和你说。”
“行。”
“今天估计得挺晚，差三周就做到期中了，打算一次给做完，你有意见没？”
俞星染自然没意见，“可以。”
前两天金哥都不在托教内，今天倒是一大早就来了，边上还跟着一人，二人在大堂茶几上坐下，金哥烧了水泡茶。
“你小子，挺难约啊！”金哥给对方沏茶，不满的说，“约你得有半个月了吧？”
韩进无奈一笑，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暑假是我的高峰期，你非得暑假约我，那群小崽子暑假天天泡吧！”
金哥悠悠道，“我暑假不也高峰期？”
“别说了，我的问题好吧。”韩进正色道，“你说的那医生，怎么说？”
金哥搭起腿，“我师哥和他合作过，关系算是不错， 他最近回国了，专治瘫痪这一块的，我把你妈的片子和检查报告给他看过了，他想抽空当面见一下。”
韩进眸子亮了几分，“真能治？”
金哥不想说好听的话拉高他的期待，如实道，“不能百分百保证，具体还得当面看情况，所以我这不联系你了？”
“他会在国内待多久？”
“一周。”金哥说，“不过你这他要是觉得能治，会给你治完再走的，所以你这一周内抽个时间带你妈和他约个时间，还有就是……”
金哥喝了一口茶，“钱方面，你知道的，不是小数目，你这边可以吗？”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那就好办。
韩进点头，“没问题的。”
韩进寻医五六年了，花的钱不在少数，但只要能治，多少他都无所谓，金哥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也就那一个小破网吧……
金哥迟疑了一会，问他，“我有一哥们，搞软件开发的，缺个测试员，你有想法吗？我给你推荐一下？我问过了工资方面很可观，又是自己人……”
韩进摇头，笑的轻松，打断他，“你真以为我搞网吧就当个二世祖老板去了？我接的散单都比这贵多了。”
金哥换了个姿势，放下心来，还不忘损他，“行，不会把你饿死就行。”
韩进把茶杯放下，看了眼时间，“你一会有事吗？没事的话走着？请你吃饭。”
能宰韩进一顿实属不易，此时金哥满脸遗憾，“有事，俩小孩来赶工，赚点零花钱，我两天没在，今天要再不在说不过去了。”
“你非趁我忙的时候来请客，你安的什么心？”
韩进笑了笑，在他果盘里顺了一片西瓜咬在嘴里，起身往外走。
刚准备推门，门就从外面拉开了，那一瞬间，两方人均一愣，宋野平静的喊道，“韩哥。”
韩进回头看了一眼，“你的两个小朋友来了。”
韩进往宋野肩头上拍了一下，“你找的兼职在这儿呢！早说啊，早说让他给你加钱。”
宋野笑了笑，“现在说也来得及，暑期的款还没结。”
金哥忙起了身把他往外推，“要走赶紧走，别搁这搞挑拨离间。”
韩进走到一半又停了，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俩做这个，真能行吗？”
俞星染如今能体会到当初宋野收到那些复习资料被当作学渣时的心情了。
金哥已经把他踹出去了，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你和韩哥认识？”俞星染收回目光。
金哥已经坐回茶几前的沙发上去了，“认识，高中同学，好多年的铁哥们了。”
“他在你们学校很受欢迎吧？”
俞星染点头，“受欢迎程度到了就是自己人的地步。”
“他也是个苦命人。”金哥叹了口气，“喝茶吗你俩？不喝的话冰箱里有饮料。”
俞星染：“都可以。”
宋野更是自觉，已经给自己倒上都喝着了。
“怎么苦命了？”俞星染问道。
“他高一入学成绩特差，差到学校想退档案，都怀疑他中考作弊考上来的。”金哥回忆起来仍旧为他痛心，“后来高二上学期吧，他爸病重去世了，他堕落了一个学期，下学期从车尾追到了车头，高三一年，每一月考试他的名次都在大幅度的上提。”
俞星染纳闷道，“那后面咋去了职院？”
这不妥妥的高校预备役选手吗？
金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高考送考当天，他和他妈一块出车祸了，对方酒驾，逃了，语文直接就缺考了，你想想，150的分数就这么没了。”
“他伤的不重，也算是特殊情况，下午的数学晚了四十分钟才来，卷子都没写完，成绩肯定不如意，最后不就进了职校了？”
“不能复读么？”宋野和俞星染同时问道。
金哥呵了一声，“上天给你关门的时候是不会想起来给你留窗的。”
金哥叹了口气，“他妈手术出来后，腿部神经受损太严重，直接就没了知觉下不了地了，他家就他娘俩了，复读的压力你们是知道的，就没去。”
“他那个职院本就不愿意去的，他妈硬让他去的，去也就去了，他刚巧看见了那酒驾人渣在学校做校工，给打了一顿，然后就。”金哥耸了耸肩，“当起了南巷老大。”
俞星染一阵唏嘘，这世界上最不公平的好像就是命运了，‘上天为你关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句话本身就是谬论。
不过韩进并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除去堕落的那半年，即使在职院或是现在，他没向生活低过头。
“遗憾是人生的常态，人生哪能处处圆满。”金哥说，“好了，你俩忙吧，忙完我这两天给你们把这期的钱结了，开学把心收了，别给自己留遗憾！”
当天，两人赶工到快十点，还是赶着十点最后一班公交才离开，金哥早就被熬趴了，躺在他的办公室呼呼大睡。
俞星染扭了扭脖子靠在公交站台边上，平时她这个点并不会困，但她昨天晚上基本没怎么睡。
周枝云孕吐的厉害，虽然她房间离厕所已经很近了，但是门一开一关的还是受到了影响。
上了车俞星染很迅速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夜间的公交车，空荡荡的，只有零星三四个人。
“你困了？”宋野划拉手机的空档抬头看了她一眼。
俞星染点头苦笑，“这三天比我上课都累，差点猝死了。”
“你睡吧，到了我喊你。”
俞星染双手抱臂头靠在车窗边上眯起了眼。
宋野手机里还连着王亦泽的微信，他这几天忙，张酥那边让王亦泽在盯着。
【王亦泽】：看见人了，没抓到，跑了……
【王亦泽】：酥姐知道了，我这会在她家。
宋野捏了捏眉心。
【宋野】：人，你认识吗？见过吗？
【王亦泽】：嗯。
【宋野】：谁？
手机那头过了两分钟依旧没回，王亦泽不是能藏的住事的人，宋野眉心很突兀的跳了一下。
【宋野】：算了，我一会过来。
【王亦泽】：行，等你过来再说吧。
宋野烦躁的把手机关了，低声骂了一句粗话。
俞星染不满的皱起了眉，宋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叹可口气，把剩下半截没骂出来的掐断在了喉咙眼里。
宋野伸手自欺欺人似的给她顺后背，可能是真的累了吧，没顺两下人就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下了车，宋野和俞星染一块回了乐平街。
“喂。”宋野往另一边走时俞星染突然拉住了他的挎包带子，“你脸色不太好。”
宋野还愣着，俞星染就用力拽了他一把，把他拽过来，“怎么了？”
宋野垂眼看着她，突然弯下腰把头凑了过去，懒懒的笑了，“哪有？我平时不就这脸色？”
俞星染怔了一下，往后撤了一步。
也对，他平时就这副嘴脸，大抵是她太敏感又累着了。
俞星染放开他的挎包带子，“没有，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野直起腰，轻声道，“嗯，晚安。”
俞星染上楼后，宋野在楼下抽了根烟去了车棚骑了车往附中操场后边的家属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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