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的笑容就这么僵硬在了脸上。
她哆嗦着抬起眼皮，就看到了一双黑色皂靴，上面用金丝云纹绣着一条盘踞着的貔貅。
再往上，红衣金领，细碎的小辫坠着红珠，在这世道，他浓烈的仿佛就像是突然闯入的一抹朱红，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楚厉枭的桀骜不驯，向来爱憎分明。
黄素娘也意识到这位恐怕来者不善，这下也不知道怎么说。
明婳却是哭的心都有了。
“民妇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楚厉枭看着这小妇的姿态，刚才眼中明明是不屑、震惊、还闪过几分厌恶，然后还能立刻给他下跪请安。
真是得让他爹看看，这比后宫的那群女人还会演戏呢。
楚厉枭大喇喇坐在了明婳对面，这小房间本就是原本陈掌柜用来休息的。
统共一张四方桌，两条长板凳，他倒也不嫌弃。
“季夫人，半个月不见，怎么看起来不是很想见到本王啊。”
这话真暧昧。
明婳哑口无言，悄咪咪抬眸看他一眼，发现楚厉枭单手撑着下巴，正盯着她呢。
她立刻将头又低了下去。
黄素娘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见明婳跪着，赶紧也要跟着下跪。
然而不等她动作，楚厉枭不耐烦道：“我与季夫人有笔账要算，闲杂人等出去吧。”
黄素娘尴尬，只觉得这位贵人，俊美不似凡人，也不知道是当今哪位王爷。
可是夫人既然已经成婚，还是个年轻小妇人。
与个男人孤男寡女在一间屋子里，到底也不合规矩吧。
“还不滚？”
楚厉枭冷冷瞥了她一眼，黄素娘心肝一跳，还是看向了明婳。
明婳闭了闭眼，给她做了个手势，让她赶紧出去。
黄素娘寻思着等会送茶水进来便是。
等屋内的人都出去了，楚厉枭看着站在那跟个座山雕似得小石榴。
“你是没听见本王说话么？”
小石榴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听见了呀，可我不是闲杂人等啊，我是我们家姑娘从小一块长大的丫鬟，比亲姐妹还亲呢。”
楚厉枭定定看着她，仿佛想在她脸上找出哪些痕迹来。
“你力气是不是挺大的？”
“是啊，您咋知道的，我看着这么明显么？”
苍羽翻了个白眼，“走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他直接拎起小石榴的领口，把人给拽了出去。
“哎哎哎，姑娘！！”
小石榴直接被提出去了，明婳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也闹不明白楚厉枭这是要干什么……
是找她算账啊？还是……想……占便宜。
“季夫人打算一直这么跪着？”
明婳……谁想跪着了。
她舔了舔嘴唇，“王爷突然大驾光临，民妇属实有些吓到了，又是没见过世面的粗鄙之人……还望王爷见谅。”
“季夫人说的这话好让人伤心啊，好歹本王也帮你不是。”
这倒是实话。
“王爷对民妇的帮助，民妇一直记在心里。”
“记在心里，夫人这意思是，一直惦记着本王？”
明婳刚才只是怀疑，现在可以完全确定了，这骁王就是在调戏她！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一个王爷，又是战功彪炳，又是第一位封王的长子嫡孙，不知道多少女子钦慕的对象，居然是个喜欢调戏良家妇女的人。
她就说这楚家的根苗都是坏的，没一个好东西。
明婳悄悄唾弃，表面上还要假装听不懂。
“奴婢一直把王爷当成战神一样的人物，自打得了王爷的恩惠，日日在家中的小佛堂中，祝祷王爷长命百岁，福寿安康，比供奉自家祖宗还要虔诚呢。”
楚厉枭气笑了，随后语气一变，眼眸变冷。
“季夫人知道本王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明婳还来不及回答。
“就是你这样口蜜腹剑口不对心满嘴谎话的人。”
明婳心里一翻，有些着急了。
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刚才不还笑脸盈盈的吗？
“王爷误会民妇了，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更没有欺瞒王爷啊。”
楚厉枭冷眼看着，不吭声。
越是这样，明婳越着急。
情急之下道：“民妇一直记着王爷上次相助之事呢，今日就是来铺子里核算账本，想着看看有多少进账，再包一叠银子给王府送去，聊表心意，民妇身无长物，更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王爷皇孙贵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民妇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了。”
明婳说完，眼巴巴看着他，讨好地笑着。
如此谄媚之态，若是让其他人瞧见了，也只会骂她没骨气。
没骨气就没骨气吧，活着才是要紧的。
然而楚厉枭一眼就看得出这小财迷，哪里肯舍出银子给他？
纯粹是瞎找借口。
“是吗？那你准备给多少？”
明婳神色一僵，“八……八百两，民妇剩下二百两银子给铺子周转。”
“太少了，买黄金糕都不够。”
什么搞点八百两你是王爷也不能信口开河抢钱吧？！
明婳磨牙，“王爷，民妇这……这已经没什么钱了，若是八百两看不上要不民妇……亲自给王爷做一身衣裳？”
“行啊。”楚厉枭慢悠悠笑着点了个头。
看着明婳松了口气，然后又贱嗖嗖道：“这八百两虽然不多，买点零嘴给我的小老虎吃也够了。”
“……”
“季夫人看着不大高兴？还是不乐意？”
“怎会……我是高兴傻了，没想到还能有让王爷府上的老虎殿下受用，是民妇的福气呢。”
晦气晦气！超他妈的晦气！
该死的楚厉枭你还养老虎，怎么不大半夜吞了你个王八蛋。
八百两啊，那可是八百两，我在明家活了那么久，都攒不出那么多钱！
“季夫人怎么笑得像哭了。”
“没有，民妇天生长得一副哭相。”明婳的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闻言更是想抱着自己的银子大哭一场呢。
楚厉枭差点笑出声，“啊，还真的挺特别的，不是说要给本王做衣裳么，去拿尺子来。”
明婳一愣，还真要她做啊？
她哪里会做衣裳，季淮安都没穿过她做的衣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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