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火并而消失在戈壁中的两个部落,终于跟商队汇合的马岱把心放了下来——商队没有任何损失,也没有流散的羌人意外发现商队。他甚至惊讶得知在之前的突袭中,商队的护卫和家丁没有任何人伤亡,阎弼得意地向他介绍如何用钱财来诱使西羌陷入混乱,并旁敲侧击询问将来能否给天水豪强们继续保持这些奢侈品的配额。
即使打了胜仗很高兴,马岱也没有大意地随口许诺,他谨慎地向对方表示将会把天水豪强们的功绩写在战报里,由丞相定夺,即使是这样的许诺也让阎弼等人大喜过望,毕竟他们冒险参加这种军事活动为的是就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在得到马岱的保证后,连带对谢琳之前哄骗自己上阵的愤怒都少了不少,在简单救治伤员并让他们上车休息后,这群人再次前往敦煌,而这一次,四散逃亡的西羌联军再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了。
仓慈集结城中大户的家仆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还要慢上许多——对于城中大户而言,抽调家仆帮助太守保卫城池的安全是一回事。让太守带着去城外搜救那些西羌联军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先不西羌联军的数量超过来袭的汉军,根本用不到自家帮忙,就算真要帮忙,让太守带着自己的家丁出城,万一折损了算谁的?
要知道能够作战的家仆不只是成年壮丁,还要搭配上武器和不那么寒酸的护具(一般是木质的小盾牌和简易的皮甲),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帮着大魏守城已经算得上尽忠了,怎么还能倒贴钱让自己的家仆出城就救助那些蛮子呢?若是什么事情都要大户们来出人出钱出粮,那还要大魏干什么呢?我们自己管理这所城池不好么?
所以直到有人汇报有零散的羌人逃回来的时候,仓太守还没有来得及拉起一支军队,他手下只有那500郡兵——就这500郡兵也是当地征集的,站在城墙上保卫城池的勇气有一些,出城作战的勇气那是一点都没有。
收到消息的仓慈没有犹豫,立刻赶上了城墙,并让士兵们用吊篮吊起几个羌人上来询问(由于怕这是某种诡计,无论是汉人的还是羌人的),在从他们口中收集了各种零散信息后,仓慈终于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这群羌人围攻一个一千多人的商队居然损兵折将,然后在疲惫之时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汉军突袭并全面溃散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按照这些羌人的说法,汉军的损失明显不大——虽然他们一再强调在联军的围攻下,那个车阵摇摇欲坠,但是仓慈还是很快意识到,如果被他们围攻了半天的车阵不但没有被攻破,反而在最后关头还能打开车阵主动出击,那就说明对方损失不大而且士气高昂,这显然不是即将覆灭的军队能有的行为。
于是仓太守不再犹豫,立即召集城中富户,试图让他们把家仆都交出来,帮助自己守城。
可惜仓慈还是低估了这些富户的无耻程度——之前有西羌联军被他召来救援的时候,这些富户表现得也很配合,但是等富户们知晓出去的联军果然如仓慈最早猜测的那样战败后,不但没有称赞仓慈的料事如神和对自己短见而后悔,反而闭门谢客,理由从家父急病到小儿发烧再到自己出门走访亲友不在家中,堪称是五花八门却充满糊弄。
于是仓慈也只好回到自己的太守府——其实就是一些相对来说比较简陋的公衙,他的亲随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而仓慈只是摇了摇头:
“豪强们目光短浅而又见风使舵,等到蜀军再来的时候,一定会联合起来献城投降。我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只是徒增伤亡,不如就这样待着吧,等着他们拿我去当功劳。”
“那家主为何不逃走呢?”
(备注,我实在查不到三国时候仆从对主人的称呼,凑活着用吧)
听到亲随建议的仓慈再次摇了摇头:“蜀军定已占据前往张掖的要道,其他方向或为羌人地盘,或为戈壁滩,或为险阻之地,所谓逃亡,只不过是让自己更加狼狈。我便要守在这里,等到蜀军来了,我便怒斥他们的将军,然后慷慨赴死,你们并非官吏,拿上些钱财行李,逃命去吧,等蜀军离去,你们再回去淮南找个生计,若是那时能把我的骨灰带回去,便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这名亲随哭着磕了几个头,就出门去了。
汉军比仓慈预料的到来时间还要早一些——在和谢琳等人汇合后,马岱让商队用车托着受伤的汉军士兵在后方行进,自己则带着尚能作战的汉军和羌人骑兵一起赶往敦煌——他知晓对方此时一定收容了一小部分逃走的西羌联军,知晓了战败的结果后必然没有抵抗的信心,若是己方动作快一点,没准可以兵不血刃地攻下这座城池。
而事实果然如马岱所料——凉州的豪强们只有见风使舵这点一脉相承,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要派个嗓门大的使者上前去喊话,却发现敦煌的城门随着他的到来缓缓打开,城头也升起了白旗,城中几家大户已经带人护住城门口,几名代表就这么等在城边恭迎汉军的到来。
于是马岱派了个曲长进城接收城门,又命令军司马带人看守那些已经被大户控制起来的郡兵(由于失去了仓慈的领导,这些征召自本地的郡兵在面对豪强们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抗的勇气,早已被缴了械)。不过他没有乘着尚未落下的太阳进城,而是命令大军在外扎营,防止意外。
盖氏、张氏、曹氏、宋氏、索氏几家见状让人送来酒食——这些也被马岱全部笑纳,不过被妥善保存起来并没有食用,彻里吉嘴馋,然后就被刘合捂着脸提醒:“此时我们身在敌境,又逢夜晚,虽然对方投降,我们也不可丧失警惕,若是酒食中混有毒药,我们便中招了。”
“噢。”彻里吉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既然二将军怀疑他们,为什么不把他们全都砍了?”
“因为他们投降了。”
“噢。”彻里吉遗憾地咂了咂嘴,“我听说你们不是能拜你们的神仙么?能不能找你们仙帝要点好吃的?”
“先帝是指的当今陛下的父亲,不是天上的神仙。”刘合再次纠正。
“噢。”彻里吉确认今晚上说什么也吃不了好吃的了,只好掉头离开,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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