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皇城开始显出节日的喜庆,沉浸在一片灯光璀璨和丝竹管弦声中,皇城中把守的禁军,听着从远处飘来的欢声笑语,靡靡之音,心中早已按耐不住,守将林遥更是越听越烦躁,想着早点散值,好去东城看他那娇滴滴的小妾红钿。
林遥不耐烦的远眺,正好看到皇城最奢侈最高耸的酒楼“风华楼”,此时的风华楼张灯结彩,灯火煌煌,成了万家灯火中最耀眼的点,他问一旁的士兵:“现在什么时辰?”,士兵回道:“戌正”
还有一个半时辰散值,挺久,林遥内心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焦躁急切,想着红钿的花容月貌,温柔软语,还有那沁人心脾的体香……真是折磨死他了,正当难耐之际,转头正见百里昂悠悠走过来,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林遥疑惑,寻思他今日申时就散值了,怎还在城楼晃悠,便出声问道:“百里昂,你不是早就回去了?上值上不够啊?”
百里昂无奈道:“是散值了,回到家看着冷锅冷灶冷炕头,想想还是来看看兄弟们”,林遥闻言哈哈大笑道:“你怎么还不娶个媳妇热炕头啊……”
百里昂道:“哪有这艳福”
林遥道:“我倒有妻有子,想尽快回去也不成,你倒好……”
百里昂道:“那正好,城楼我替你守”,林遥欢喜道:“好兄弟,改日我请你到风华楼喝酒”
百里昂爽快道:“好说好说,我可记下了”
林遥道:“一定一定”,说着已经向楼下跑了。
百里昂从楼上见他一骑绝尘往东城去了。
……………………………………
东城是皇城里非富即贵的圈子,住的不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之家,就是达官贵人,许多人家的小妾多被包养在此处,这儿也成了坊间金屋藏娇的佳地。
林遥驱马赶至东城上林,上林的一座四进宅院是他花了一千两黄金买下送给红钿的,府宅气派宏伟,内外雕梁画栋,空间很大,配有后花园、水榭、凉亭,丫鬟小厮……。
到了府门口,林遥敲了敲门,仆人开门问候了声“老爷”
林遥道:“小娘睡了吗?”
仆人低声道:“应该睡了”,林遥沿着长廊,大步流星的往东厢房去,见东厢房烛光明亮,不禁兴奋,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房门,在房门前整了一下衣襟,轻柔的推门而入。
走入房中,撩开第一重挂帘,便是床榻,只见飘飘洒洒的帷帐内映着一个半躺的女人身体,婀娜玲珑,前凸后翘,他刚要扑上去,身后的门搜一下重重关上,把他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两个劲装男子挡在门前,脸上戴着面具。
邢妱挑帘钻出来道:“林将军,好艳福啊,小娘子找的不错哦~”,林遥惊愕住。
邢妱笑道:“怎么,不认识我?”
“永宁少主”,林遥莫名道,实在想不通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突然深夜到访,还以这种方式。
邢妱左右环顾:“府邸不错,房间多的不好找人,得亏我这些不争气的下属蹲了几宿”
林遥道:“少主深夜到访,所为何事?我那爱妾呢?”,红钿从帐内钻出来,被一劲装男子一把打晕。
邢妱坐到圆桌旁,礼貌笑道:“将军坐,你的两房爱妾,我会好好安置的,绝对让将军找不到”
林遥警惕的看着她,缓缓坐下:“少主想怎样?”
邢妱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道:“不要慌张,事儿不大,先喝杯茶再说”,说着自己先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林遥赶回来的路上已是口干舌燥,忙不迭将茶杯端起,一饮而尽。
邢妱道:“这次唐突到访,是想求将军一件事”,林遥见得她说“求”字,心中就有股火气,冷哼一声道:“少主求人的方式真是特别”
邢妱笑笑,从一旁拿出两本账本道:“将军,这是账本,一本是户部拨发给禁军的银两,另一本是将军实发”,林遥预感不妙,扫了一眼账本,强装镇定道:“卑职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邢妱道:“不明白我就交到刑部,我亲自督查,你看怎样?”,林遥瞬间清醒,忙道:“明白了,少主所求何事?”
邢妱将所求之事告知,关于配合邢诀登基的,林遥听后懵住了,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静的可怕……,他惊得心脏噗噗直跳,脚下直发软,脑子一片空白。
邢妱道:“将林军在天子眼皮子底下都敢贪墨,已是造反,难道还怕明着来?”,林遥回过神来道:“少主所言极是”
邢妱道:“事成之后,将军就是有功之臣,二皇子承诺,届时赦免将军罪行,加官进爵,将军的爱妾、子女也会归还……”
林遥听到后边这段话,不得不从了,回道:“少主吩咐就是了……”
邢妱拿出一份盟约书推到林遥面前道:“将军,请看”
林遥打开盟约书,上面附了赦免诏书:“朕初即位,其赦天下,林遥助朕登基有功,免其贪墨罪行,擢升一品,赐黄金两千两,府邸一座,钦此”,上面还有邢诀的个人印章。
林遥看的眼睛发亮,邢妱掏出朱印道:“将军在诏书上摁个指印,签上名字,这事儿就成了”,林遥突然犹豫了,思索起来,摁了手印就等于留下造反的证据,万一不成……。
邢妱又道:“将军,左右都是死,为何不赌一把?”,林遥心一硬,便在上面摁下指印。
邢妱一把收起诏书道:“将军,想要诏书成真,还得助二皇子登基,否则也是一纸空文”,林遥道:“少主可有具体计划?”
邢妱起身道:“还没定下,两日后我再登府告知,就在此处,这个时辰”,她边捯饬袖子边道:“将军,可要记得保密”,说完摇了摇手里的诏书。
正要离开之际,她又回头道:“忘了告诉将军,方才茶里下了异域瘾药,七天内必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会有万虫噬骨之痛,将军切记”,林遥发蒙的拿起杯子看了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事都做到这步了,不配合还能怎么样。
邢妱道:“将军,好梦”,说着和两位随从一齐出去了。
…………………………
邢妱亥时回到四象门,履行上官巽的约定,说好酉时又过了两个时辰。
上官巽在塔门前等不到邢妱,担心苏知味跟来,便又回去了,他坐在武场上等待,这个时辰了,也没指望她真的会来。
然而她真的来了,像之前一样站在树荫的暗影中,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他跟着她往浮屠塔的方向去。
一路上两人谈了几句,邢妱道:“这段时间的秘籍,好领悟吗?”
上官巽道:“不难”
邢妱又道:“这些时日你便待在塔内闭关吧,我已经与青龙说了,其他人问起你的行踪,就说执行任务去了”
“好”,上官巽回道。
这个话题过后又陷入很长的安静里,耳边是夜虫的鸣叫声,更显夜的静谧,良久,邢妱道:“你原先背景不俗,这几年可有研读兵法?”
上官巽被这句话勾起了思亲之情,父亲当年对自己的教导犹在耳边,他情绪略有沉重回道:“未有停止”
邢妱驻足,回过头问道:“是否有意借此重获家族荣耀?”
上官巽回道:“没有实战经验,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邢妱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良久又道:“眼下正有一个机会,可愿小试牛刀?”
上官巽道:“愿闻其详”
邢妱不语,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浮屠塔前,还是老样子,邢妱拿出“青龙令”打开塔门。
这次上官巽的活动范围没有仅限第一层大殿和储物间,他跟着邢妱走入黑暗的长廊中,声音所到处,油灯“突”一声亮起,走了没一会儿,她突然蹲了下来,上官巽才发现脚下是一块块古怪图案的地砖,只见她伸手触及地砖,神情凝重,边思索边转动图案,左右上下交叉无章法的转了好一会儿,听得一声“嘎达”响,地板缓缓下沉,将两人送至地底。
上官巽惊讶不已,虽然已经到过浮屠塔底下,但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的完全不一样,暗道左右两边各开着六扇石门,左边几扇门上写着“机要间”三字,上官巽想起来苏知味曾说过“四象门”网罗天下信息,掌握天下机密,一直没发现机密在哪儿,原来在这里。
邢妱转开了其中一扇门道:“到了,跟我进来吧”,上官巽跟着她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二十人大的方形桌,中间摆了一张地图,细看下是“皇城”与“皇宫”的地图,并做了许多符号。
这可把上官巽惊愣住了,他脑海中闪出两个字“造反”,除了“造反”,谁会以皇宫为总点进行军事谋划呢。
邢妱平静道:“别害怕,不是谋反”,上官巽轻舒一口气,望向她的脸,只见到一张黑漆漆的面具。
邢妱道:“四象门行他人所不能行之事,自然需要攻克他人所不能攻克的地方”
上官巽道:“我们最大的对手是……禁军?”,上官巽不确定的问道。
邢妱背着手道:“禁军是我们的同盟,现在只需要想着怎么控制皇宫”
说着她便坐到一旁研读书本,冰冷冷的面具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的,在烛光映衬下很是诡异。
“那不还是”
上官巽扫了一眼,知道当日为什么突然想和自己到皇城玩了,图上是皇城主道及星罗棋布的巷子,光是理清这些巷子,分析出主要战巷就很费智力,只见图上很仔细的标注了皇城的关键点……显然是有思索过的。
他又望向她,不明白她的意图,邢妱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头也不抬道:“这是四象门的首领们一起反复商讨谋划过的,现想听听你的想法”,上官巽闻言,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
室内突然异常的安静,只有邢妱的翻书声和上官巽摆盘的声音,火光跳跃着,不知不觉两炷香过去了,上官巽觉得这副作战计划已经排布的天衣无缝,但他还是想找出点什么。
他正要跟她说话,转头却见她手托着太阳穴,脸微微朝下垂着,好似睡着了,纤纤玉指还拿着书本,手指莹莹有光,像她的容貌一样好看。这么多年,上官巽都知道她一直在暗处默默的关注自己,让他空落的心理多了几分踏实,然而他可以喜欢她吗?他脱下外袍披到她身上,第一次靠她那么近,心止不住的快速跳动,他看着她,陷入沉思,他明白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的,也许他只能成为她身边默默的旁观者,看着她的喜怒哀乐,却与她的人生无亲密关联。
她突然放下手道:“易阳,歇会儿吧”
上官巽吓了一跳,慌忙道:“把你吵醒了,对不起”
邢妱不语,她又睡着了
上官巽也觉得累了,找了个能倚能靠的地方歇息,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发现她正站在图纸旁思索。
邢妱道:“醒了?过来说说你的想法”
上官巽圈了几个巷道:“想他人之所想,反制其策,是致胜的要点之一,据分析这几处是最有可能成为主要战巷”
邢妱点点头,圈的地方与几位首领推测的一样。
上官巽又圈出两个地方道:“禁卫军主要以防守为主,进攻为辅佐,把控皇城即可,而四象门单兵作战最强,可控制住话语权重,以及有武装力量的大臣,比如刑部令书,左右丞相……等等”
邢妱闻言,惊喜称赞道:“妙,几位首领都未曾想到”,她突然来了兴致,倍觉兴奋:“说说你接下来的想法”,上官巽将自己的谋划详细阐述,邢妱频频点头,激奋不已,两人直谈到日出东方之时。
邢妱走出浮屠塔,刺眼的阳光从叶缝中射下来,在地上洒出斑斑点点的光,邢妱拿出几本秘籍道:“这是接下来的秘籍,你可在塔内好好练习”,上官巽接过来粗略的翻了翻,两眼放光。
邢妱夸道:“你资质很高,一定会成为四象门很好的首领”,上官巽冲她一笑,笑的自信阳光,仿佛能摄人魂魄一般,把邢妱顿了一下,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两人陷入沉默的尴尬中,邢妱回过神道:“我先走了”
说着背着手离开了,上官巽目送她远去,直至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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