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言死里逃生,吓得不轻,一路踉跄出了竹林,找了个荫蔽安全的角落倚着喘气,没杀着上官巽,回去也得死路一条,就这么逃离,又担心连累亲人,再者,龙行云权大势大,能跑到哪儿去,他冥思苦想,终于有了一计,顿时如释重负,急切的往丞相府去了。
而此时,龙行云已经知晓野竹林的情况,晚间,他把叶一凡召于后院的客堂商量对策,两人摆了一桌酒菜,燃起一炉火去湿除寒,又遣散了仆人,边吃边谈。
龙行云一杯酒下肚后,神情凝重道:“钟离易阳自创了一套把戏,把戏曲、皮影、杂耍、变戏法……这些江湖九流融合在一起,取代了原本的戏样,把生意全抢去了”
叶一凡遥想道:“这个钟离易阳,是四象门的,也就是邢妱的人”
龙行云抚须沉思道:“这个邢妱真是不简单,如今三院一堡在礼部的规则也很快纳进正常轨迹,想做什么也没那么自由了”
叶一凡咂摸了一下道:“我倒有个办法,可以扭转乾坤”
龙行行颇为期待的看向他道:“说说看”
叶一凡道:“详细的还需慢慢想,纲要就有这两步,做到这两步便可重新反客为主”
叶一凡道:“这件事的关键点就是邢妱,如今边关吃紧,想办法将她调到边关去,她可就鞭长莫及,皇城就是相爷的了,她一走,相爷可自请监管礼部,约束立静凝”
龙行云思索沉吟道:“只是,如今守关的是邢无羁……不过听闻他身体一直不好……”,叶一凡一时也想不出细致的策略,便沉默着,一杯酒下肚,龙行云凝重紧绷的脸色舒缓开来,似乎已经有了主意,胸有成竹的再次拈起酒杯与叶一凡相碰道:“先喝酒,上好的贡酒,品品”,叶一凡咂摸一下,一饮而尽,两人谈了许多关于邢妱的事。
酒酣之时,小厮来报,说周博言来了,正在园子外候着,龙行云倒觉得意外,没杀成上官巽,他还有胆回来,从他多年的上位者经验判断,这种情况都是有替补方案可以扭转乾坤,将功折罪的,于是便让小厮将他叫进来。
周博言在园门外翘首以待,心里又急又怕,每等待一秒都觉得是漫长的煎熬,过了一会儿,见小厮一人从长廊过来,身后没有护院打手跟随,便松了口气,见他远远向自己招手,周博言知道,活下去的机会有了,他疾步过去,随他到了客堂。
客堂中只有龙行云一人,方才叶一凡的位置已经换了新的碗筷酒杯,见周博言脚下鞋子沾着淤泥,衣摆上被泥水沾湿一大片,头发湿漉漉的,还有些许凌乱,活像个叫花子,便皱了皱眉邀请他入座的。
龙行云道:“苦了你了,坐吧”
龙行云淡漠道,话虽寻常,却令周博言局促紧张,怯怯道:“不了,小的站着就行”,周博言光看龙行云的样子,心就已经怯了。
龙行云冷然道:“野竹林的事,老夫已经收到消息,你自行了断,还是我找人动手?”,周博言闻言,吓得脸色铁青,登一下跪在地上道:“大人,小的心里有个主意,有比杀了钟离易阳更有价值”
龙行云神色如常,心平气和的问道:“什么主意?”
周博言道:“如今钟离易阳因梅子青的事与邢妱少主翻脸决裂,大人何不将钟离易阳争取过来,钟离易阳心思活络,武艺高强,以后必是大人的得力干将”,这点,龙行云倒是没听探子提到过,疑道:“你说的是真?”
周博言道:“千真万确”,于是又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尤其说到邢妱怎么引诱梅子青自刎,还夸她通晓心术。
龙行云思索着,如果钟离易阳能成为自己的人,那自然是不错的,钟离易阳拥有“区灵山”这棵摇钱树,如今“镜花台”已是日落西山,很快被取代,他的财路也断了,而钟离易阳的“活心思”就是源源不断的财富,没了他,“区灵山”便不是“区灵山”,不过他虽与邢妱反目,也未必会愿意为他所用。
龙行云道:“你有办法让钟离易阳入我麾下?”
周博言道:“小的对这件事很有把握,愿意当这个说客”
“好,如果你能说服他,此前过错就一笔勾销”,龙行云语气里有些振奋。
周博言一口应道:“小的这就去办了”,说完如释重负,拱手退下了。
邢妱自打接了礼部的事,她更忙碌了,一番运作下来,溯本归源之象越发明朗,三院一堡的传报将方向转到了对戏和文本身的评价,没有实力的伶人少了谣言绯闻的存在,很快泯然于众,戏好的却越来越红,连同区灵山也跟着名扬天下了。
她想跟上官巽分享成果,而自野竹林后,上官巽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不见踪影,探子在野竹林见到了梅子青的坟冢,却未发现上官巽的踪迹,这样一直过了半个月仍不见踪迹,正当邢妱要动用四象门的力量时,边关却传来邢无羁因病故去的噩耗,邢妱伤心不已,朝廷也一时陷入惶惶不安的氛围中,谁来平定边关之乱成了最大的问题。
邢决便急召群臣入宫,商议由谁来接替邢无羁,并特许邢妱戴孝上朝,朝堂之上,邢决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如今敌军已经得到邢无羁故去的消息,想必很快会有动作,到时边关就危矣。
邢决对着阶下略沉默凝重的众臣道:“如今王爷薨殂,边关之变,大家如何应对?”,话音落,众人交头接耳,互递眼色,唏嘘不停,唯邢妱、龙行云、杜玄笙、立静凝、叶一凡、几人面无表情,静立不动,便问道:“杜爱卿,你说说看”
杜玄笙道:“臣以为,应尽快安排新将到边关解危”
这是一句废话,龙决又问道:“杜爱卿认为,选谁合适?”
杜玄笙回道:“臣心中未有人选”
邢决又看向龙行云道:“龙爱卿,你的意思呢?”
龙行云瞥了一眼邢妱,见她表情木然,眼神空洞无神的盯着某一处,想是丧父之痛没缓过来,他道:“回陛下,臣以为邢妱少主可担重任”,此话一出,百官哗然,众人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邢妱也如回魂一般,瞬间有了生气,这是要将她支离皇城,好继续运作自己事啊,立即道:“陛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臣无领兵之经验,不能胜任”
礼部暂任令书立静凝回道:“陛下,臣觉得少主所言极是,将者非一日之功,是尸山血海堆积而成,除了自身天赋外,还需身经百战,邢妱少主虽天资聪慧,但从无实战,只怕诸事难以运作”
龙行云道:“立大人所言甚是,不过,实战也不是坐在家中就能有的,眼下将才紧缺,若不趁此机会选一些有天分的,今后恐怕连纸上谈兵的机会也没有了”,立静凝一时无话。
邢妱此时想的是,自己一走,布好的整盘棋兴许就要散了,便拱手道:“陛下,臣在皇城还有诸多事未完成,不便远赴关山,再说为将五德,臣一样不占,请陛下深思”,邢决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若论轻重缓急,还是边关更急,便道:“你这个事儿嘛,先放一放,朕会安排其他人接手,朕考虑了一下,觉得龙爱卿说的有理,边关就拜托你了”
叶一凡笑道:“少主,过谦了,万事万物,万变不离其宗,《孙子兵法》,各位都熟悉,只怕都背的滚瓜烂熟,然举一反三,一通百通的是要看天分,我相信少主是能贯通化用的,臣也赞成由少主来解边关之危”
龙行云附和道:“少主就不要推脱了,此事非你莫属”
叶一凡和龙行云这两个主要人物都这么说了,其他人都缄默不语,邢妱为防两个背后使绊子,便道:“所谓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既然二位都这么说了,若邢妱吃了败仗,请二位也担个举荐不当之罪”
两人想不到她来这么一招,这么一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邢决明白她的意图,暗暗笑了笑:“可以,朕觉得合适,邢少主有什么难解决的问题,就劳龙爱卿和叶爱卿多多费心了”
“多谢陛下”,邢妱拱手道。
大事一定,邢决显得轻松了不少,决定道:“六部配合邢少主提供她所需的人和物,要尽快,朕希望在一个月后动身,现在就拟旨”,六部拱手领命。
散朝后,百官三三两两的离去,邢妱在殿外和龙行云打了个照面,龙行云看着她,阴阳怪气的夸赞道:“邢妱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的道行,真是前途无量啊”
邢妱风轻云淡回道:“不及龙大人手眼通天”,两人都很心平气和,龙行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和叶一凡走了。
杜玄笙默默的看着两人,待龙、叶二人离开后,突然郑重的向邢妱作个揖礼,客套了一句便走了,这种反常的举动连邢妱也意想不到,往常这个心高气傲的老大人从没这么尊重过自己,这也让她突然有了个新想法,这老大人性格虽然冷淡,但为人刚正不阿,又能与龙行云相制衡,不如向陛下提议,将自己在礼部的事务交给他,她也好放心的走,想到这里便又转身往皇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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