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上官巽确已到叶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叶一凡虽然已经进了大狱,但府上的防守依然森严的如铁桶一般,戌时,皇城的灯火渐渐熄灭,叶府也只留下稀疏的几盏灯笼,这对计划来说十分有利。
上官巽躲在暗处观察着里面的一切,依照记忆,叶府每个守卫的位置都是经过精密思考后布局的,以武力潜入祖祠,而不惊动守卫是不大可能的。
恰好叶府居于闹市,周围皆是民居,其中一家名为“福延坊”的金器打造楼与叶府相邻,而且最近,从“福延坊”屋檐到叶府西楼的五楼小窗户,可以进入叶府。
他还了解到,叶府有连着三班倒巡视队,日日巡视周边,每班二十人,八小时换一班,上官巽从他们头顶刷一下飞过,成功从“福延坊”攀上西楼窗户,甩出一枚小绳钩,借力摇入西楼阳台上,进入叶府,一落地,便往昏暗的地方走,稍加躲避后穿过长廊、院落,进入祖祠所在地。
祖祠在一个院落中,院子不很大,但有假山,鱼池,小花园,廊道点着昏黄的灯笼,照得周围朦朦胧胧,影影绰绰,鬼气森森。
他从容的拿出在四象门中溜门撬锁的手艺,从容的开着锁,锁是平常的铜锁,难不倒他,一下子就打开了,上官巽进去后站在旁侧,顺手关门,没有引起动静。
他打量着这间祖祠,发现没什么特别的,祖祠堂上由高到低摆着四层牌位,都是叶一凡的列祖列宗,上官巽环视一周,只见牌位两边和顶上垂着几大顶五颜六色的引魂幡,地上是一个蒲团,寻常的布局。
宝藏机密,会在哪里?他想着,以人的某种心理,世人拜祖宗往往不是念及祖辈功劳,而是想要的更多,这样的祠堂藏宝,必定是为了借祖荫之力护佑,保自己富贵双全,得到世俗更多好处。
于是上官巽绕着牌位,寻找打开机关的机窍。
据邢妱描述,叶一凡都是自己打扫祖祠,从没让佣人代劳,而他日理万机不一定有空,看着灵台上薄薄灰尘,也可验证论断。
上官巽细细看了一圈,终于发现一个奇怪的点,这居上牌位不是按辈分排列,似乎是依照男女年龄的排布,祖父、祖母、顕考、顕妣、先兄、先嫂、故男、亡弟、亡妹……之类,非正常排序,显考与先兄同列,却不与顕妣同列,这十分不合规矩,除非刻意为之,好藏玄机。
上官巽突然注意到,有几个牌位特别锃亮,与其他灰蒙蒙的牌位不同,他突然联想到什么。
在大周,高级的锁都有一套术数理论在其中,同一套术数理论可以化出不同的“秘钥”,这套理论可以是奇门,八字,可以是紫微斗数,六爻、梅花、太乙……等等,多种多样,每一种各有不同的规律。
而眼前所用的很有可能是六爻。
三层灵牌,每层六位,每三位一组各居左右。
第一层,曾祖、祖父、显考、曾祖、先室、先兄;
第二层,故男、亡妹、祖母、先嫂、曾祖、显考;
第三层,显考、故男、显妣、亡妹、先嫂、故男;
每个牌位重复出现,所以阴阳标识则是:
第一层:阳、阳、阳、阳、阴、阳;
第二层:阳、阴、阴、阴、阳、阳;
第三层:阳、阳、阴、阴、阴、阳;
六爻卦象从下往上书写,则初爻老阳,二爻少阳,三爻少阴,四爻少阳,五爻少阳,六爻少阴。
本卦为兑卦,变卦为革卦,根据口诀断应爻与世爻,二爻为世爻,五爻为应爻。
俗人在世,要嘛求财,要嘛求官,那么应爻中的财或官最有可能是机关的钥匙。兑为金,我克者为财,克我者为官,那么故男就是机关的钥匙。
上官巽注意到,“故男”的牌位果真有些不一样,锃亮清晰,与其他灰蒙蒙的牌位不同,于是转动了一下,灵牌台突然一分为二,各向两边滑开,露出一道暗门,门上有六道凹进去的横杠,横杠两旁各有六道可以左右拉动的小棍子,上官巽寻思玄门的锁都依照发展规律,暗门是兑兑卦变化而来,所以秘钥应是兑卦的变卦,于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抽动横杠,排了一个革卦,门豁然开启,是一个往左拐的通道。
上官巽顺着通道走,不久后就见一个堆满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各类宝物的大室。成对的夜明珠把这暗室照得亮堂堂的,一颗手掌般大夜明珠,被供在一张小叶桢楠木桌上如明月一般,皎洁的光芒将金丝纹照得金光闪烁,水波荡漾,这八年来,上官巽见过的稀世珍宝不算少,却也没有这一屋子的那么令人惊奇。
这大室的前左右开了三个小室,上官巽挨个小室查看,发现左室的珍宝比大室更贵重。
一张金丝楠木书案上,放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箱子,上官巽激动万分。
他打开箱子,果真发现里边是一本本的名册,翻开名册,疏落清楚的记录了各个富商的名字,赠与,求办的事,结果如何,以及他们附赠的女人,养在何处,生了几个孩子,取了什么名儿,很是清楚详细。
上官巽拿出包袱,将一共三十多本名册打包后,甩上肩背后绑好,又蒙上脸戴上面具才出密室。
密室没有诸多关卡,他一出来,灵台便自动向中间合上,一切都很顺利,此时已经亥时,正当他想着背着包袱怎么出去时,门外突然听到极微弱的声音,像人蹑手蹑脚轻微摩擦,声音逐渐靠近。
门外,一中年男子一身酒气,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房门,怒气已在临界点,守卫围了三层,杀气腾腾的,一步步靠近祠堂,刀枪剑戟在月光下冒着森然的寒光,每个人脸上紧张凝重,他们死死的盯着房门,眼神犀利的仿佛能洞穿门后,气氛紧绷的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的波动。
在守卫正要踹门之际,一声巨响将门骤然弹爆,一股强大的内力随之迸出,守卫如数震开,倒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势,一个黑影伴着掌风旋出,男子见状,运足内力一掌迎上,两人瞬间弹开,强大的内力将男子击出几丈远,上官巽趁机飞向房檐,消失在了夜空中。
永宁府
一个多时辰的细酌慢饮,几人都觉得不胜酒力,紫珊和立静凝推托着有事要告辞,邢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自己的酒劲儿也上来了,便派人将两人送走,安排妥当后已经是亥时,身体随着酒力发作越发不受意识控制,便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踉跄的回书房去了。
上官巽从叶府出来没发现守卫追上来,于是依照约定回到永宁府,他站在高高的房檐上,身影和黑夜融为一体,漆黑寂静的街道上传来打更人的敲锣声,一慢两快后喊道:平安无事。
他纵身一跃,飞身入了永宁府。
此时的永宁府静悄悄的,只有疏落的几盏,这些大府通常会在戌时熄掉院落廊道的灯,只留下关键位置的几盏,昏昏暗暗的照着。
他依着对永宁府的了解,朝书房过来,刚进院落,便见树影婆娑间透出微茫的光,是从书房透出来的。
上官巽敲了几下门,没有得到回应,闻见微微酒气从门内渗出,上官巽大致预料到什么,索性推门而入,只见邢妱能匍在地上,睡死过去了,一身厚重的黑色金龙纹飞肩王服,头上斜簪着一支大长金色方天画戟盘龙发簪,整个像一朵掉在地上的黑色金纹大花朵。
上官巽将她一把抱起,转入卧房,牢骚道:“喝了多少,酒味儿那么大……”
邢妱迷迷糊糊回道:“很多……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撑不住……”,说着,似乎又昏睡过去了,上官巽将她抱回床上,房间角落放的金漆葫芦座灯将房里照得暖烘烘的,光线柔和暧昧,叫人心潮荡漾,邢妱离他很近,近在咫尺,微微的酒气呼在他的颈窝上,痒痒的,让他的心融化了一般,全身都舒服起来了。
邢妱迷迷糊糊的摸向他,含糊问道:“有没有……受伤?”
“没有,证据拿到了,看你这样也做不了什么,明日再看吧”
“好……”,邢妱眼也没睁开,依旧迷迷糊糊的回道。
“你先睡吧,我先回去了”,上官巽道,顺手将床里的被子拉出来,刚一伸手,便被邢妱一把倒扣入床,抱在怀中,囫囵道:“王夫何必再跑一趟……”
上官巽无奈道:“醉酒也不忘占我便宜,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正要起身,便听她轻柔呓语道:“等这事儿一过,我就向你提亲……”,说完,静默的抱着他,下巴抵在他头上沉沉睡去。
上官巽此时只觉得心潮澎湃悸动,感到无比的满足和愉悦,好像明白了幸福是什么,舍不得从她怀中离开。
窗外下起了大雨,沙沙作响,屋里变得更加温馨,上官巽也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
雨下了一个时辰,滴滴沥沥的,声音潜入梦中搅得邢妱在梦中口干舌燥的,又喝不上水,她意识欲醒未醒,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才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她迷迷糊糊动动头,发觉有些不对劲,猛然睁眼,发现上官巽睡在身边,脸埋在她的颈窝间,很是安然,她不禁舒了口气,才想起来临睡前演过这么一出。
他宽阔的胸膛把她罩在怀中,强健有力的臂膀搂着她的身子,将她裹得紧实。
她闻到他身上有独特的香味儿,不是脂粉香,没有阴柔感,似乎只有雄性才有的香,很好闻,据说这种香味儿只有爱他的人才能闻到。
邢妱有些舍不得破坏这一刻,五更夜雨,又觉得有些凉,她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这一动作把他吵醒了。
上官巽道:“是不是渴了……”,说着,他掀开被子,倒了杯水递给她,邢妱大口饮下,又将杯子递给他。
上官巽放好杯子后不知所措,两人都尴尬的不敢看对方,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烫。
上官巽道:“我在叶府拿到了名册,就放在你床脚下……不下雨了,我先回去了,免得被人看见”,邢妱也不拦着,便道:“你小心些”
“好”,两人一番干巴巴的对话后,上官巽便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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