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申城。

    十月已是凉悠悠的。

    周江南穿着一件薄t恤,靠在拘留室的墙上,冻得瑟瑟发抖。

    “你还是不承认你先动手,不承认错误?那我们只能陪着你耗了。”

    “没有就是没有,你们把我关一辈子,我也是这句话。”

    周江南桀骜不驯的态度,让一个老警察皱起了眉头。

    他劝道:“小伙子,打了外国人,而且是个美利坚公民,搞不好就要弄成外交事件,你服个软认个错,争取宽大处理。”

    “你们这是宽大处理的意思?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今晚上要是在这份笔录上签了字,明天就该换个地方捡肥皂了。要签你们签,我是不会签的。”

    “一直这么耗着有什么用?你以为满了二四十小时就可以出去?你的事影响恶劣,我们会申请延长拘押,二十四小时不行就四十八小时,总有办法让你松口!”

    “无所谓,你们要崇洋媚外随便你们,我骨头硬,不会弯腰低头,四九年他让我们站起来后,我就再没想过跪下去。”

    周江南坚持不松口,一旁的年轻条子火冒三丈,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拍桌子吼道:“你很嚣张吗,浪费我们时间陪你耗着,我看是想吃点苦头了。”

    他凑到年长者耳边,小声道:“要不要关了摄像头?”

    老警察于心不忍,不过想起来某位领导的交代,今晚上必须审出个结果,尽快平息这件事。

    他明白领导的意思,要给白皮一个满意的交代,在洋一汉二的社会风气下,只能牺牲眼前这个有血性的小伙子。

    周江南,临安大学高材生,才华横溢。

    大好的年轻人,可惜了。

    他点点头,年轻的条子站起来出门,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瞄了一眼摄像头之后,开始解皮带。

    周江南立马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已经把摄像头关了,要上手段了。

    诱供不行就逼供,只要上手段,就不愁得不到想要的笔录。

    看样子是要用皮带抽打了。

    他紧咬着牙关,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年轻条子的眼睛,没有丝毫畏惧的情绪。

    重活一世,按理说已经懂得如何趋利避害圆滑处理这种事情。

    这时候签个字就可以免遭皮肉之苦,在一定要坐牢的情况下,积极配合笔录还能争取从轻处理。

    但身体里的热血滚烫翻滚,刺激着他绝不低头。

    他就不信这些人可以一手遮天,不信找不到可以讲理的地方。

    只要打不死他,只要有一口气,等出去以后爬也要爬到帝都,告到中央去!

    “啪。”

    一皮带抽过来,打在背上撕心裂肺的痛。

    周江南一动不动,死不松口。

    此刻心里想的反而是,方欣在外面会不会已经急疯了。

    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头一回面对这种棘手的情况,怕是早就方寸大乱了吧。

    后悔吗?

    周江南一点也不后悔。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就是个废物。

    这些狗日的白皮猪,把所有女孩都当easy  girl,跑到夏国的土地上作威作福。

    只恨当时没多来几拳,打得他满地找牙。

    “啪。”

    又是一皮带抽过来,这次打在腰子的位置,周江南痛得忍不住龇牙咧嘴。

    “听话签个字,把手印按了,你少遭点罪,我们也好交差早点下班,对大家都好。”

    “签你麻痹,有本事打死我啊,你打死我看看有没有人管,打不死我就告到中央去!”

    年轻条子听到这里瞬间急了,面色狠厉道:“你还有这想法?想都别想,等着牢底坐穿。”

    他开始下狠手,每一下都忘要害招呼。

    这个年代不像后世那些年,对权力的监督并没有那么公开透明,权力的随意性非常普遍。

    周江南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了,黑色的t恤虽然看不出血色,但不用看也知道衣服下面已经伤痕累累。

    心里骤然升起无限的愤怒,也有说不出的悲哀。

    好一个罗曼蒂克消亡史,当年被外国人欺负得那么惨绝人寰,如今某些人还是洗不掉媚洋的底色。

    难怪偌大一座美丽的大都市,十几年后还会被人安上一个爱丁堡的名头。

    悲哀!真他妈的悲哀!

    他无所顾忌的谩骂着,发泄着心里的愤怒,到后来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反而爽得酣畅淋漓。

    大概是肾上腺素急速分泌,使他亢奋到临界点了。

    “行,你骨头硬,我们换一种玩法,武的不行试试文的。”

    年轻条子搬来一盏强光大灯照着周江南,不再和他说话,也不许他睡觉,就这么安静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周江南感觉自己灵魂都快飞升了,除了一个不认错的信念,脑子里一片空白。

    想睡,睡不着。

    痛得发抖,浑身难受。

    草他马的。

    “来啊,弄死我嘛,弄死了就一了百了,给你们的洋大人贺喜去。”

    “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你们侮辱了这身衣服和徽章,不配穿它们。”

    ……

    他骂骂咧咧的。

    骂到后面已经没什么声音了。

    中途讯问的年轻条子接到电话,恭恭敬敬的回话:“还没有,魏所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他正准备加码。

    突然又是一个紧急电话打过来,是新区分局的常务副局长李斌。

    “李局怎么会直接给我打电话?”

    年轻警察问年长的警察,对方摇摇头表示不解。

    “这么晚了,肯定是急事,你先接再说。”

    年轻警察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问好,边听对面急问:“孙涛,你现在是不是在审讯一个名叫周江南的年轻人?”

    “是啊,领导,这点小事也要劳您费心?”

    “什么小事!我命令你们,马上停止审讯,等我过来再说!”

    “不是,领导,这是魏所亲自安排的,他……”

    “魏军在电话里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的话是不是不管用了?让你们停下就停下,这是命令!”

    年轻警察挂了电话,疑惑的看着中年警察,电话里的声音他也听见了。

    只见中年警察眉头一皱,随即面色大变,骂道:“不好,魏军要卖了我们,草他马的。”

    “老丁,怎么说?”年轻警察急问。

    “麻痹的,我们恐怕要被坑了……小孙,做好心理准备吧。”

    丁姓中年警察点燃一根烟,眯起了眼睛,暗自庆幸他没有动过手。

    这一夜,变得更加漫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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