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李肃牵着赤兔马,身后跟着贾诩和陈宫一步步向着吕布军营走去。
一路上,李肃咒骂不止,抱怨着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差事。
而在另一旁,贾诩和陈宫在小声交流着。
“以家主的才智,定能说服吕布,吕布只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罢了!”陈宫似乎很放心。
“我看倒未必,有勇不假,无谋却未必是真。”贾诩一边走一边盘着核桃。
“人人都如此说,难道天下人都错了?”陈宫觉得贾诩的说法很有意思。
“那天下人见得吕布的又有几人?”贾诩反问了,这倒是让陈宫不知如何回答。
“既是无双之人,绝非指一勇夫。”贾诩看陈宫没有回答,就独自往下说了,“倘若你面对的是一个有勇有谋天下无双之人,你会怎样?”
“我方士气必定未战先馁,今日我军未知其有谋便已产生惧意,倘若知其智谋亦绝顶,怕我军连战都不敢了。”陈宫描述着自己白天的观察。
“是的,如果真面对这样的敌人,对士气是一种沉重的打击,为了振作士气,所有人都能见到吕布之勇却未能见其之智,便污其智来保我士气,故留下有勇无谋之论。”贾诩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陈宫若有所思。
“贾先生,陈先生,前面就是吕布军阵地了!”李肃停住了脚步,指向了前方。
“这吕布是智是拙,就让我们亲眼看看吧!”贾诩看向了李肃手指的方向。
没过多久,吕布帐中,李肃、贾诩和陈宫已经面见了吕布。
“吕大人,我是您同乡李肃,我们有要事相报,请暂退左右。”李肃上前一步说着。
此时的吕布正在自己的案前饮酒,他魁梧的身影第一次这么近的展现在陈宫面前。
只见顶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即便在自己营中依旧甲不离身,展现出了一位将士的恪守与自律。陈宫忍不住暗暗称奇。
吕布听到这话,略微让人捉摸不透的一笑,喝退了众人。
“吕将军……”李肃见吕布退了士兵感觉有戏,心里暗喜正要上前搭话,却不料——
“你也出去!我不和你谈,就把这两位说客留下即可。”吕布饮了杯中酒,头也不抬的对李肃说。
一时间李肃呆到那里了。他看向了贾诩,贾诩默许的点头,李肃蔫蔫的走了营帐。
“吕将军为何得知我们是说客?”陈宫忍不住先问了。
“带宝马前来,不为我为谁?李肃为我同乡,定是派来的通行证,若是李肃单人前来,那他必是说客,但他是带着你们两人来的,无缘无故为何带旁人?所以真正的说客必为阁下。”吕布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举起了酒杯注视着酒杯说着。
贾诩和陈宫会意的对视了一眼,看来贾诩没猜错,这吕布绝非单纯的有勇无谋之辈。
“看两位的神情仿佛知道我吕布有此见识。”吕布终于正眼看向了两人,“二位倒也非外面那些个凡夫俗子。”
“吕将军既然知道我们来意,那么将军意下如何?”陈宫问着。
“我欲将二位拿下献给义父丁原,以表忠心并且邀功。”吕布依旧略带玩弄的看着两个人。
“将军不会,如若将军没有一丁点犹豫之意,大可不见我们,因为你早知我们来意,并且刚刚既肯退去左右,即为将军也不是不可谈之人。”贾诩也看着吕布,他力图从每个字里行间找出吕布思虑的深浅,“并且今天吕将军并未出击军士,而是极力展现自身之能,一是为了减少董军损失,为日后交谈留有余地,再者向董军展示自身实力,或许迫使董大人出使阁下的,正是阁下本人。”
“聪明人的回答。”吕布略微赞许的点头,他没有回答贾诩说的对或者不对,“那你且告诉我,我为何要背叛丁原投效董卓?现今实力对比我军强于董军,过不了几日便可破城,我为何要反叛?”
“其实能不能破城,不是董大人又或者丁大人所能决定,关键在于将军,若是将军在董军,丁原安能破城?若是将军在丁军,董大人又安能守城?所以将军之强弱之说实则是在试探在下是否了解局势。”贾诩早已熟读了《乱世伐谋》,攻心篇曾指出,每一个敌人尤其智者的问题都不是平白而问,必带有自己的目的。
“那我再问,那董卓比起丁原有何优势值得我效力?”吕布放下了酒,不再饮,走到了贾诩的面前。
“董大人辅佐天子……”陈宫忍不住插嘴了。
“破城之时,那天子为丁原所有,此不为优势。”吕布直接打断了他。
“董大人拥兵数十万……”陈宫努力争辩。
“而此刻大军在边陲,宫中仅万余,若我破城,可降其众,此不为优势。”吕布再次打断了陈宫。
“董大人求贤若渴,把宝马赐予阁下……”陈宫还想狡辩。
“我为丁原义子,已然至高信任,至于赤兔马,破城必为我所有,此不为优势。”吕布第三次打断了陈宫。
陈宫不再说话了,他知道吕布清楚得很,董卓无论什么优势,破城之时,也都会被丁原夺走,这些都不再是优势了,因为所有优势都是建立在城未破的基础上的。
陈宫再次佩服起吕布起来。
“野心与未来。”贾诩沉稳的说。
对啊!陈宫突然悟了,这才是董卓所拥有的远超于丁原的东西!天下人都能看出董卓近几年发展之迅猛,这是其他所有人所比不上的!这也是丁原难以触及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丁原依旧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吕布并没显得很震惊,看来他也早就比量过董丁二人,发现了这个问题,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促使了他最终决定面见董卓来使的原因。
“野心和未来并非能见之物。”吕布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如若我叛变,会担上叛徒杀义父的千古骂名,不值得我为之做赌注。”
“将军非在乎名分之人,否则天下不会流传这么久将军有勇无谋之论,以将军才智早可逆转这言论,将军更重视的是实物。”贾诩笑了,吕布看似的无欲无求其实是因为在追逐的更高的事物。
吕布在案后坐着,盯着贾诩看着。
“不如这样,我们来赌一场。”吕布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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