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点,慢一点,别把箱子摔坏了,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们。”
队长阿威手里持着一把勃朗宁手枪得意洋洋的指挥着力夫。
二三十个人,用着大小的杠子,飘着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往义庄里进。
任老爷正顺丰的意满面笑容的手里拿着一堆账本儿和契约让九叔翻看签署。
“这一次多亏了你们,沾了你们的光,让我发了这一笔财,这些金银和大洋都是事先说好的一部分。”
文才和秋生听了唬然一惊。
“这么多箱子?全部都是金子,银子和大洋吗?”
任老爷笑着点了点头。
“全部都是,账本在此,九叔,清点清点也好入库。”
九叔还没有说话,秋生和文才已经先按耐不住的上前来伸手就要去夺。
“干什么?是给你们看的吗?没有半点礼数!”
九叔怒气冲冲的又将两个人训斥一通。
两个人这才低头不敢多言。
但是刚刚沉寂了一会儿,又满脸笑容的抬头。
“师父太好了,这一下咱们发财了。”
他们两个虽然不知道到底挣了多少的金银和大洋,但只瞧着这二三十个人,一箱一箱的往里面抬着这沉重的箱子,怎么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但凡打开那箱子,一人去抓上一把,都是一笔横财。
更不用说是这么多箱子摞在一起。
这一下可是真的要沾光了。
两个人都已经开始忍不住有些畅想以后过上有钱人那舒服的生活了。
只不过想的也不多。
文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
他顶多是想把这义庄再修的大一点,把自己的床修的再舒服一些。
买上几床新鲜的被子。
还有就是要把停尸房也重新再修的大一些。
在那停尸房里也得专门安个床。
而且还得安个大床。
如果有机会的话,谁又愿意去睡那停尸房的停尸板呢?
硬邦邦的,不舒服,而且还有些摇晃,根本睡不好。
虽说睡不好对于文才来说是个伪命题,他就天生适合开一桌怎么样都睡得像死猪一样,但他还是追求睡得更好。
至于秋生也只不过是想要一些吃吃喝喝,有钱了可以购买一些生活中的零碎。
破旧的东西可以随时换掉,将要使用的东西也可以买一些质量更好,品质更优的名牌。
毕竟他现如今头上已经戴了金箍。
暂时定住了他的心猿意马。
虽然能保留他的七情六欲,但却不让他的七情六欲动荡的过于厉害,不至于为祸。
所以他们两个人想到的沾光和享福也就到这种程度了。
但是九叔却抖了抖手中的账目,挑着眉轻轻的哼了一声。
“哼,就算是有再多的钱,那都是你们师父我的,是我和老二一起挣来的,和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九叔这样一说,两个人的脸上就垮了。
张嘴就想要去反驳。
但张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无论是打架还是降妖除魔还是看风水,师父和林煜都是主力。
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在做一些边角料的零活。
甚至都还没有其他地方的学徒干的活那么多。
毕竟平时的时候林煜经常折磨他们,让他们做一些事,但那是为了让他们两个熟悉流程,学会本事。
到了真刀真枪上场的时候,林煜却经常又不用他们。
也是嫌他们两个碍手碍脚,图一个省事儿。
以至于这两个人在这义庄之中确实没有多大的功劳。
“嗨,师兄这一次有了大收获,让他们两个沾点光又能怎么样?师弟我也想沾一沾光呢?”
邓子布嬉皮笑脸的说着。
九叔哼道:“你这做长辈的也没个正形,我又岂会是抠门儿。”
众人看了九叔一眼,有心想要点头,却终于还是制止了自己。
而且仔细想想,确实也是这个理。
要说九叔抠门儿,确实是抠门儿。
但他的徒弟要是真的需要帮助,他也不会吝啬。
很多是往外掏东西的时候有点心疼,但该掏的他还是会掏的,此乃人之常情,又尽到了为人之本分,为师之慈爱。
“这两个不成器的,心猿不定,意马难寻,本就难以修成正果,我若再多给他们金银,让他们放纵七情六欲,心猿意马,木母为祸,到时候却是自己惹祸上身。”
九叔一说,凡是有些阅历的也都连连点头感叹。
这就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九叔这才是为师为父的做法。
而不是一味的宠溺和放纵。
“唉,有道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单从这一点来看,大师兄还得跟二师兄你学学。”
邓子布感叹着。
九叔脸色一变,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些话憋在了胸腔,又一张口便随着风云消散。
随便打开了一个箱子,果然满满当当的装的全是大洋。
一枚枚大洋码的整齐,用红纸包成一处。
九叔直接从其中取出几柱,沉甸甸的几乎要拿不完,红纸都要坠破了。
一伸手全都塞到了邓子布的怀里。
“这些钱财也该有你们两个一份儿。”
话刚说出口陆瑾却直摆手。
“我们才出了几分力,还是你们为主攻,若没你们,不光事情做不成,说不定我两人的命都要丧在那吸血鬼的手里了。”
“这些钱财我们是万万不能要的。”
要的就是陆瑾这句话。
九叔脸上绽放了笑容。
这这么多钱量他们也带不走,所以九叔才特别的慷慨大方。
而对于陆瑾,一来是确实被九叔他们救了命,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又怎么好意思要钱?
二来是,他自己家大业大,也有着用不完的金山银海,本就是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少爷,又怎么会将这些钱财放在眼中?
可他不要九叔却不能不说,只等他说出这句不要一切才算圆满。
九叔笑着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做推让,你们不要分钱,但这些东西还是要带在身上一些。”
“这不是给你们分的报酬,是咱们做朋友送的路费,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出门在外身上怎么能不多备一些银钱?”
以前的九叔是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他们这些人往往都算是苦修,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凭着手艺挣一口饭。
实在做不到那绿林豪杰一样,上马金,下马银。
但从今天开始一切就不一样了,他变得财大气粗了。
邓子布这才把钱财都收了下来。
听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夏柳青才听明白了。
看来这些钱财都是从酒泉镇搜刮来的,夺得那镇长的家产。
便又大为惊讶。
“主人,我听那镇长的管家说,他们家的钱财已经进入变卖封库送到了一个庞将军的手里,这里怎么会还有这么多钱?”
听了夏柳青这样一说,任老爷立刻得意的哈哈笑了起来。
“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这件事儿我也是提前好几天就已经开始了准备。”
“好好的撒了几张网,在生意场上先狠狠的捞了他们几笔。”
任老爷得意的炫耀着。
他需要在九叔和林煜的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哪怕是自己的女儿已经败在了九叔的门下,可他作为一个乡绅对此却仍然不放心。
这回可又看的明白。
任你再多钱财,再多权势,能惹得起九叔他们这样的人吗?
若是惹得起酒泉镇镇长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他任老爷也不会发这一笔横财。
“我现在生意场上捞了他们几笔,将他们家的浮财吃了大半,有花的低价趁此机会狠狠的购买了一批他们家的店铺,土地和水田。”
任姥爷说着。
又连忙从在一堆契约里将账本儿和地契之类的物什全都翻出来,让九叔看着签字。
“咱们事先说好的分钱,这些好分的金银已经分了,这些铺子,田地,绸缎,蚕丝有点不好分,这些生意以后全都交给我来打理,所挣到的钱咱们还是一起分。”
“另外还有一些蚕丝等物什,这些都是一些原材料,我做生意也要用,便要取一些去用,这样更省成本,那也能多赚一些,这些东西我并不白取,一律都等额换算,让咱们落一个皆大欢喜。”
原来这酒泉镇镇长说的话并不实在。
哪怕是那管家也没有给这些江湖人说实话。
他们家的财产确实是变卖了。
像他们这样家大业大的,很多都是一些不动产。
一时间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买主又谈何容易。
哪里能那么容易就变卖干净。
一方面他要往那庞将军的军队里送一笔钱,想要获得他们的庇佑,也得到一个保证。
另一方面,还要在本地留一些根基,万一让他侥幸过关,风平浪静,留在这酒泉镇仍然是一个坐地户。
与此同时,还要另外偷偷的运走一些钱财。
藏在外地,也是做那狡兔三窟。
若是这江湖人和庞将军都不可靠,他家里的支脉也能在另外的地方有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这些手段倒也算得上是精密。
最起码像夏柳青他们这样的江湖人是不明白的。
那管家说着没钱,他们便真的都以为真的没钱。
尤其是那镇长家里那么大点儿地方也都逃不过他们的盘查,没发现钱,便真的都以为没了钱。
他们只能看见那明显的金银和地契,又哪里明白那世俗经济的经营之道。
他们不懂,但任老爷可太懂了。
先是趁着他们家六神无主之际,将正在做的这些生意全都大口吃尽。
这是大赚的第一笔。
然后又多方派人乔装改扮,伪造身份前去接近。
低价收购他们要变卖的一些财产,这样是赚了第二批。
只不过这第二批的利润暂时还不能转为真金白银,还得将这些铺子财产重新开起来,那才真的是日进斗金,也是个长远的道理。
第三批就是早已偷偷在那酒泉镇外埋伏了人,趁着他们家狡兔三窟转移钱财之时,来了一个绿林劫道。
那送到庞将军处的,有当兵的保护他们没有硬碰。
偷偷的想要运走的任老爷可没有给他们客气。
事成之后,镇子上的保安队也是人人都有重赏,要不然阿威也不能像现在这么得意。
作为一个保安队队长,虽然是叫着任老爷为表姨夫,但也只能沾这些光。
吃的都是一些死工资。
尤其是任老爷自从和九叔亲近之后,为了怕被这得道高人不喜欢对手下人的道德建设也有些要求。
阿威队长又不能索贿,又不能喝兵血,拿着死工资,虽然也算快活,但终究不能发财。
这一下可好了,跟着表姨夫干了一笔无本的买卖,大发特发了。
“这些东西九叔暂且留下,还有一些半白不白,半灰不灰的,说不清道不明,也没有个正式的契约,我还得趁着别人出手之前赶紧都给他吃下来,好好的坐实了。”
任老爷说起来这样的事情,也是眉飞色舞。
“任老爷果然是经商奇才,佩服,佩服。”
九叔随口说着客套话。
任老爷闻言却叹了一声,“唉……我算什么经商奇才,就算真的是经商奇才,在涛涛大势面前又哪里能够撼动分毫?”
“九叔你是方外中人,有所不知,这酒泉镇有好些生意都是和那洋人做的,尤其是有一条路是和倭寇做生意,每年可不少挣。”
“可现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外面胡说八道,说是倭寇存心对咱们国家不利,四处寻找风水宝地,要斩断龙脉,坏了咱们家国风水,想要以小博大,将咱们神州吞下……”
九叔和林煜一听都是神情巨震。
互相有一些震撼的对视了一眼,又惊又喜。
“这一下可终于算是等来了。”
“等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可真是把我给担心坏了。”
两个人轻声说了一句,却并没有影响任老爷的自怨自艾。
“结果这一下闹得大了,到处都登了报纸,民间民怨沸腾,群情激愤都要抵制倭寇,就算是国民政府各大报刊澄清,那些百姓和学生都不肯听,这一下和他们的生意是做不成了,可要亏好大一笔了……”
任老爷感到十分心痛。
只要赚不到,那就等于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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