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抹着泪从屋内走出时,正巧遇上星月端着一碗汤药要进屋去。

    “这是”彩霞红着眼问,“小姐的药?”

    刚听沐云歌讲明那晚的遭遇,彩霞只觉全身发冷!

    她从未想到平日里看着俊朗非凡,只是性子有些沉闷的晋王殿下竟然会是如此奸险腹黑之人。

    她也更没想到,沈庶妃竟然可以用如此下流龌龊的迷情散来害自家小姐!

    难怪小姐宁肯终身不嫁,也要进宫请旨和离!

    “是的。”星月看着彩霞的神情不对,轻声问道:“小姐没有为难你吧?”

    星月暗道,莫非是自己说错话,让彩霞被小姐错怪了?

    “没有。”彩霞望着她,眸色微红,“星月姐姐,只是这药有些苦味的,你服侍小姐服用时,得先准备个蜜饯枣儿。”

    “嗯。”星月笑笑,“小姐自小便极怕苦味。”

    原来彩霞泛红的眼,只是因为怕小姐吃药太苦!

    星月想起在沐王府时,那年沐云歌都快及笄,受寒生病后也要沐王爷追着喊着才肯吃药的情形。

    不过,嫁入晋王府后,小姐便从未在说过一个苦字!

    想来,现在她也已经不怕了吧。

    果然,沐云歌痛快地服下汤药后,星月特意备上的蜜饯,她竟连看都没看一眼!

    星月收拾桌子上的药碗时,还打趣道:“彩霞还怕小姐的药太苦,让奴婢备些蜜饯呢。”

    沐云歌苦笑,“药能有多苦?”

    是啊,药能有多苦?

    还能苦过前世的沐云歌吗?

    “星月,将我的金蚕软甲取来吧。”沐云歌站起身便往内屋走去。

    她要换下朝服。

    穿戴了整日,实在感觉沉重,“再去替我拿套玄色的外衣来。”

    “玄色?”星月有些吃惊,夜里穿玄色,莫非小姐还要出去?

    不是殿下要来宜欢苑吗?

    为何小姐不光要穿上金蚕软甲,还要套件玄色的外衣?

    “去吧。”沐云歌拍了拍星月的胳膊,淡然一笑,“玄色挺好。”

    起风了,树影婆娑。

    掌灯时分,宜欢苑的宫灯也都亮起来。

    轻微摇晃得光影,让整个宜欢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沐云歌端坐在餐桌前,盘算着明日的那一劫该如何去过。

    金蚕软甲虽说是坚不可摧,连宝刀、宝剑都无法对其造成丝毫伤害,但金蚕软甲的弱点是只能护住身体,若被弓箭手瞄准的是头部,那也是无用的。

    还有,宜欢苑只有她会武功,那几个丫鬟也万万不能被误伤到。

    该如何让这场刺杀照常发生,但又能逃过死劫?

    “小姐,奴婢看到殿下往宜欢苑来了。”门外彩霞低声提醒。

    “嗯。”沐云歌站起身,对几位丫鬟说道:“你们退下吧,我亲自侍候殿下用膳。”

    闻少池进到屋内,看到满桌子的菜,却只是端坐了沐云歌一个,沉声问道:“宜欢苑都没人侍候了吗?”

    沐云歌不卑不亢,“是本妃让她们退下的。”

    从中迷情散后,她便再未自称过妾,便是自谦也会用本妃二字。

    闻少池看向沐云歌。

    看着她走到餐桌前,又慢慢坐到椅子上去。

    闻少池想到沈素素派人去畅春苑告诉他,他的王妃沐云歌今日独自进宫,去御前告状,他心中恨不能立刻去写下休书,让她净身出府!

    没想到,午后邸报送来,云南沐王府的世子沐云峰,南境大捷!

    陛下还特封他做了西平侯,子孙世镇云南!

    闻少池强压心火,冰冷的眸光看向沐云歌,“听闻你今日进宫面圣去了?”

    沐云歌点头,“是的!”

    “你是在父皇跟前告我的状了吧?说我宠妾灭妻是吗?”

    沐云歌摇摇头,“没有!”

    “沐云歌!”闻少池黑着脸,沉声道:“你都敢独自进宫告状,却不敢当本王面承认,你可真够阴险。”

    沐云歌眉毛轻扬,望着这个前世自己痴爱的晋王殿下,只觉得可笑!

    可笑她太过肤浅,仅仅大婚时那惊鸿一瞥,便认定他是她的真命天子!

    独守洞房?

    没事儿,他早晚会知道她的好!

    代行庙见?

    无妨,只要是他的正妃就已足够!

    前世两人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此时都涌上沐云歌的心头。

    闻少池见沐云歌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却并不说话,更是气恼,“沐云歌,别仗着你是父皇赐婚,就如此嚣张跋扈!要知道,若本王休你,你便是一文钱都带不走!”

    沐云歌垂眸低声道:“不用殿下休妻,我已向父皇请旨与你和离!”

    “和离?”闻少池惊得跳起,“你竟然敢向父皇请旨与我和离?”

    沐云歌!

    她竟然敢!

    她凭什么?

    不就是没和她圆房吗?

    不就是从未宿在宜欢苑过吗?

    她竟然就敢向父皇请旨和离?

    哦,对了!

    她定是怨恨自己连续纳了两房妾室吧!

    可那是他的错吗?

    他和沈素素自幼便是青梅竹马,是父皇赐婚,他才被迫娶的她啊!

    再说彩凤不是她的丫鬟吗?

    娶她的丫鬟做妾室,她的地位不是能更稳固吗?

    沐云歌,她还肖想什么呢?

    闻少池心中狂乱,狠狠地盯着沐云歌的脸,像是想要在那张脸上找出答案!

    “是的。”沐云歌站起身,朝闻少池福了福,“你我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殿下,请回吧。”

    回?

    回哪里?

    难道这宜欢苑就不是晋王府吗?

    难道他不是晋王,她也不是晋王妃吗?

    沐云歌!

    她如此故作姿态,只怕是想借机逼着自己与她圆房吧!

    毕竟,她若是想地位稳固,自然要有个一男半女才行啊。

    只是,如此拙劣的手段,实在可恨!

    可她确实拿住了他的七寸啊!

    如今的沐王府,在朝中那是得父皇恩宠至极啊!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休了她,那他还凭什么去与其他几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

    既然沐云歌要的是与他圆房,与他有个一男半女,那么好!

    给她就是!

    思及此,闻少池猛地站起身,伸手拉着沐云歌的手腕就往内屋走,“好!你想要的,本王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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