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在的空间,无时无刻都处于诡异的状态。
实在是让人分不清,它正处于动荡,还是处于静止……
周围虽然一直都是纯黑色的虚无,但脚却踩在地面上。而且永远有不知从何处照射过来的光,能够让自己看得清楚东西……
不过,此时这位身上穿着女仆裙子的女孩从好几年前开始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这地方虽然看上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实则,却好似什么都不缺……
比如现在,女孩想要欣赏一下自己刚刚穿在身上的,带着可爱缎带和蝴蝶结的黑白女仆装。
接着她只需要稍微走神一会,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必然会出现一张全身镜。
女孩站在了镜子的面前,单手叉着腰,摆了几个能够展现优美身段的姿势……
自己真是瘦了好多。
虽然不难看,但这股与以往的神气和高傲相悖的憔悴,破碎……
“好看么?”
女孩咧开嘴角,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强颜欢笑笑道。
“好看。”
镜子里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眯着眼睛由衷回应道……
“碰——”
撞击声猛的响起,伴随着易碎品摔落满地的声音……
“呼,呼……”
女孩大口喘着气,捂着自己的心口。
现在自己的身体,只是稍微发泄一下,都会感到如此的不适吗……
一拳被砸碎的全身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小小的圆桌。
上面放着红茶与点心,旁边还有一张看着就觉得躺上去会很舒服的懒人沙发……
“你是在讨好我吗?”
女孩扶着额头,脸色极差……
“出来,我要见你。”
说出口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声音在宛若虚无的空间当中越飘越远,再也不会传来一丝一毫的回声……
女孩简直都要气疯了。
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在最近几个月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她逐渐开始无法忍受这一切……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
她大口喘着气 ,一把掀翻了那人为自己准备的,精致的下午茶,然后开始捡起地上茶壶摔碎后留下的碎片,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脖子刺去……
“够了。”
女孩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手心刚刚被碎片划破的痕迹,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这是第几次试图自杀了的来着?
她记不清了。不过她心情稍微变好了一点,因为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女孩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步伐有些颤颤巍巍的走向了不远处的桌椅……
就像是那张刚刚被自己掀翻的下午茶桌椅并没有被掀翻,一切只不过是她精神病发作扶妄想一般……
“阿夜……”
“我不是阿夜,我是神秘面具女。”
珍夜扶了扶挂在脸上的猫咪面具,瓮气瓮声道。
“我才是宇智波的神!”
“好的,神秘面具女。”
坐在小圆桌另一侧的“塔纳托斯”笑道。
“为什么要用这副模样?”
珍夜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若不是自己现在身子弱没有力气,她高低得握紧拳头,狠狠砸向这条该死的蛇的蛇头……
“因为这是你最爱的人的长相。”
“我不爱他,更不可能爱你!”
“你习惯在面对他时撒谎。”
安端着红茶,用塔纳托斯的那张脸温和笑道。
“但你刚刚说的话,只有半句是在撒谎。”
“……”
“所以,有什么事呢,神秘面具女。为何总要靠自残来引起我的注意?”
“给我闭嘴!我不是神秘面具女!”
珍夜休息了一阵子后恢复了些力气,软软一拳砸在了那张属于塔纳托斯的面庞上。
“好的,阿夜。”
安坐在原地挨了一拳,仍然微笑道。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真是没新意。”
安望着面前只是因为挥出一拳,整个身子都失去了力气,就连站都站不稳的珍夜皱起了眉头。
“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因为你出去了之后,也会死。我只是想让你活着而已。”
“那你可看好我了……要是哪天你一个没注意,我绝对会抓住机会,咬开自己的手腕……”
“没新意。”
安摇了摇头。
珍夜感觉……好凄凉啊。
要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半只脚入土的废人了啊。
病入膏肓,无时无刻都在遭受着痛苦的折磨……她现在早就已经不再幻想着塔纳能够破开这死蛇的结界,像个勇者一般 将自己从可怕的魔王城救出……
救出了又怎么样呢?出去了也是死啊。
她现在只想死在塔纳的手中,不想继续被困在这永恒的领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疯的……不!
早就已经疯了!
莫名其妙的喜怒无常,开始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有时会突然觉得很开心,就好像是回到了以前一样……甚至最近还开始出现幻觉了!
至于为什么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了解得如此清晰……
因为她前几天居然在这屁都没有的破地方,捡到了萧难凉的头!
这可不就是疯了吗?!
进来的时候是拖着是病入膏肓的残躯……被关了不知道多少年后,又被折磨成了神经病……
好想一死了之,好想化为乌有……
但这都是不可能的。
自己的绝症,全都被被这掌控着永恒的死蛇给冻结了。
只要她还待在这空间里头,那她就不可能因为疾病而死去。
就算是想要尝试其他的自杀手段,他也总能在自己尝到痛苦过后,掐着极限的时机拦住自己,吊着自己这条烂命,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去死……
“我……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出去找塔纳……唔……”
“这倒是我第一次见你哭。”
安饶有兴致的看着坐在地上,像是个无助的小女孩一般哭泣的珍夜。
“快放我出去……我明明……只是想死在他的手里而已……”
呼吸变得困难,只是稍微用力的抽泣一会,珍夜的心口就止不住的抽痛……
好疼,好疼啊……
啊……还能像这样,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与痛苦多久呢?
恐怕再过不久,就会被彻底折磨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疯子了……
到时候,就什么也没法去思考,什么都记不住了吧……
这就是安想对自己做的事情吧。
亵渎永恒的惩罚……
“说实话,看着你这副痛苦的样子,我居然会觉得很心疼。”
不知何时,一条体型硕大的红瞳白蛇吐着信子盘在了珍夜跟前,语气中带着笑意。
“这个不错。很有新意。你下次也可以继续这样。我很喜欢这种心疼的感觉。
“不过既然在你面前现身了,我愿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很快,就可以见到真正的塔纳托斯了。”
珍夜此时正用力捂着自己的心口,一边被疼得死去活来,一边颤抖着用惨白的手背擦拭着不由自主沿着面具的边缘落下的泪水……
“怎么,你不开心吗?我以为你会开心得叫出来呢。你在这片空间里待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出现一丝变化了啊。而且,并不是我主动去寻找他的,是他自己渴望再次与你相见,所以最终查到了有关我们的消息……”
其实珍夜并不是不开心。
只是短暂的疼晕过去了几秒而已……迷迷糊糊间,还是听到了安刚刚对自己说的话。
自己马上就能见到塔纳了?
怎么可能嘛。
是妄想,还是幻觉?
还是说,其实刚刚安对自己说的话不是幻觉,他的意思是,只要等到自己被彻底折磨得疯掉了之后,就每天都可以在幻觉当中见到塔纳了……
好像还不错啊。
“不是幻觉哦,我是指,活生生的塔纳托斯本尊。真正的死神。”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珍夜蜷缩着身子微微颤抖,说出口的话也是气若游丝,仿佛一个将死之人。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只是不想你死去而已。”
“为什么我不能死?”
“因为你是我最美丽的试验品。你得活着。看着你的时候,我会很有成就感。”
“那塔纳呢?塔纳为什么又要被牵扯进来?”
“因为他拼了命的想要与你……与永恒的迷途者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安表现得很有耐心,语气缓缓说道。
“他……也会被你像我这样,一直关着,受尽折磨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想好,本次新实验的命题。可以肯定的是,本次的命题一定得足够荒谬,才能与最为美丽的你,永恒的迷途者相配……”
珍夜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神经病。
她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痛了,也可以稍微思考一些事情了。
比如塔纳是如何找寻到自己的踪迹的。
她以为在自己那场盛大的演出过后,塔纳应该就会释怀。
他或许会觉得,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从此以后不会再来寻找有关自己的消息……
塔纳托斯,真的爱珍夜吗?
珍夜在无聊的时候,曾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最终的结论是,塔纳当然爱自己啦。只不过他爱的,是那个玩世不恭,高高在上的,强大的珍夜,而不是此刻正如同一条苟活于世的丧家之犬一般,躺在地上抹眼泪的,脆弱的珍夜。
塔纳,恐怕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总算打听到了有关自己的消息的吧。
哈哈哈哈……所以真的要见面吗?
要是真的见到自己这副毫无魅力,丑陋破碎的样子的话,他该有多失望啊。
“安。我不想见他……还是让我自己一个人孤独的疯掉好了。”
珍夜难得语气轻柔对着安讲了句话。
“其实,这也由不得你。这不是你我能抉择的事情。我现在对塔纳托斯所做的准备,完全是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顺势而为……”
“……什么意思?”
“塔纳托斯能够寻觅到我们的踪迹,完全是因为你那好弟弟。永不枯竭的生命。”
“……萧难凉?”
“你前几天,不是见到了他的脑壳吗?”
安吐着信子平淡的说道。
但珍夜居然隐隐约约从这条仿佛永远从容的死蛇的神态当中,察觉出了一丝……恐惧。
“还有你的好儿子。没想到,我最丑陋的试验品,和你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混在了一起,整出了些麻烦事情,就此让我的兄长卡俄斯察觉到了隐藏在暗处的永恒神庙……”
“……珍韶!”
珍夜闻言瞬间有些激动的坐起。
脑海里瞬间闪出无限的可能性……
是珍韶吗?难不成是珍韶使用了地府特有的法术……
也难怪安会害怕。
萧难凉……虽说被称为永不枯竭的生命,但其实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安对他实验的命题,是永恒的生者。
可如今,却被安更名为永不枯竭的生命,并被认为最为丑陋的残次品。
很久很久以前,萧难凉作为最初的永恒试验品,被安刻上了不成熟的,永恒的烙印。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和永恒的相性很差,他身上的bug其实特别多……
一开始,萧难凉只拥有自愈的能力。
结果某天,能够无限自愈的无敌耐活王自己作死,啪的一下掉进了火山口,成为了美味的烧烤……
安在得知此事后,连忙给萧难凉的灵魂打上了肉体彻底坏灭还能重组的补丁……
加强版的无敌耐活王虽然失去曾经了所有的记忆,但却再次和个大傻嘚儿一样,意气风发的出现在了人世溜达……
八十年后,变成了糟老头,喝口水差点呛死。
安又一次紧急打上了补丁……不老。
于是乎,变回了帅气的年轻小伙子的无敌耐活王,再一次意气风发的立足于世间……
没隔两年,就被路过的鬼差以元寿已尽的理由索命了。
安只好又双又叕,再一次为萧难凉打上补丁……死后的灵魂也能还能自主苏生……
不过这时的安其实已经和个小丑差不多多了。
作为最初的试验品的萧难凉,被刻上了最多的永恒的烙印……但却连最初想要达到的不死的效果都没法做到。
与其说是永恒的生者,倒不如说是个死了还能活活了还能死,能够在冥界与人间反复横跳的怪物。
甚至珍夜她自己在与萧难凉朝夕相处的过程当中,都琢磨出了杀死他的办法……
他屡次亵渎安的永恒,直至安拿他彻底没了脾气,将他放任人间不再过问。
所以萧难凉的那颗脑袋,到底是怎么进入到这片空间里来的?这两人当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呢……难不成这回萧难凉身上所发生的,也是什么未曾被安注意到的bug?
等会,那要是这样的话……
要是以后萧难凉的脑壳还能再出现,那自己岂不是也能得到操作的机会?
真的不用在任由这条死蛇摆布了吗……
“你终于看起来开心一些了……这很好。美丽的你,不论是痛苦还是喜悦,所展现出的,都是最美丽的模样。”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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