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不得把我耗死啊。”
江小江兀自哆嗦了一下,浮尘气均是些负面情绪,一旦身心陷入便若深陷泥潭。
想那县衙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聚敛无度,横征暴敛,哪怕是神明香火也敢觊觎,不知道赋税上面,是怎么贪的。
不过一点点的浮尘气,自己尚且虚脱,若是再大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江小江想想都后怕,不知不觉,感知随着意识,又回到了县衙内。
“啪嚓,啪嚓。”
县丞正气急败坏地摔杯。
“钱没了,没了,十成的香火啊,十成,我还得倒贴供养着他,凭什么,凭什么,他把我的信仰全都毁了、毁了。”
县丞双眼红彤,肺都要气炸,江小江正好奇着他怎么与自己在县衙的时候判若两人,从府衙财库内上方浮现的寄生气,顿时让江小江看明白了一切。
炸散了浮尘气再度聚拢了,这才是县丞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关键。
财为流通之物,本无褒贬之分,只是人心难测,方使得浮尘气附着其上,随其流通,几经转手,就会使得心智不坚之人色令智昏。
“大人,大人,江仙长仗鬼势欺人,咱们没得法儿,可是镇民不是江仙长啊。”
衙役的一句话,令江小江聚拢的神识关注起他,没想到浮尘气中的衙役连仅有的一点良知都给淹没了。
“大人,镇民多有商铺、劳务、摊贩,商铺上咱们设立一项香火税;劳务上咱们设一项三尺头上神明护佑税;摊贩上咱们设一项流动香火税,钱不就齐活了么。”
衙役好不得意,似乎江小江塑造金身一事,还为县衙赢得了一个赋税的借口,江小江一听若如此以来,反倒是最终的自己,吃了明里暗里的亏了。
在明,塑造金身之后,香火无处排解,浮尘气必定不少。
在暗,县衙看似支持他塑造金身,不收香火,但转身就将损失、贪婪朝着百姓施压、加赠赋税,说到底,自己明面上却不是成了他县衙的挡箭牌了么,如此说来可是大大的不妥。
“说得好,说得好,另外再加一条,人人都得交,叫国泰安康税,想想自本官任职以来,大小案件几乎杜绝。
“百姓乐得其所,人人幸福,纳点小钱,也不委屈他们,再说青梗镇的百姓人人富足,一点小钱而已,还是拿得出来的。”
一番话,县丞说得头头是道,似乎连他自己都已经开始坚定起来,青梗镇的幸福安康,都来自于他上任以来的功劳。
“妙,妙啊!”
衙役竖起了大拇指连连恭维,遂领了差事、任务就屁颠屁颠地出来,而后江小江眉头紧锁,没想到与孽龙打交道、与神明打交道,都没有与人打交道头疼。
人的歪歪肠子也忒多了点,不过是浮尘中的昙花一现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们怎么如此执迷不悟呢。
怪不得浮尘气,在神明看来,恨不能避而远之,亘古转来转去,还是人最难修、难渡。
“呼。”
江小江长吁了口气,貌似收纳完整的功德气,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甚至背道而驰。
倘若自己控制不住,真希望不要再出现大灾降临青梗镇了。
“走!”
江小江转身换了方向,曲曲拐拐,便径往老院而去。
浮尘太过喧嚣,还不如忙里偷闲,耕几天地来得逍遥自在。
反正迎客来有小夭、白素打点,下面有曹哥他们帮忙张罗,想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待金身塑成之日,自己再来取功德气,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来近日事繁,消耗了大量的元气,也可趁机恢复恢复。
二来浮尘气总不会跟到老院里来,若是再不能打到哈欠,自己岂不是连基本的乐趣都要没了。
“不错,不错。”
想着,江小江已经身入老院,心情乍好。
老院内充斥着泥土的芳香和宁静,无人打搅、无仙烦扰,哪怕是浮尘气,这里也确实没有。
“咿。”
陷入沉思的江小江终于晃见了粟米苗,前不久粟米苗因为少量神息的缘故,破土而出,这才几日不见,粟米苗居然长高了三寸。
“好、好,好。”
心情颇为愉悦下,江小江就来了兴致。
赤足踏上松土上,江小江辫了辫裤腿,便顺着苗隆边,江小江轮起来了锄头,就给土壤松了松土。
而后,江小江见粟米苗的间隙都成了渠道,便担了挂靠在灶房边的扁担、还提了俩空桶,遂过去井边提水。
不一会儿。
水来,落担,江小江弓了腰,就小心翼翼地给渠道灌输清水。
“哗啦啦。”
水入渠道而流,成田字形把粟米苗围在其内,江小江见一桶水到不了另一头,便提了第二桶水从干燥的一边,又将水灌入苗田。
“呼啦啦。”
水落入田中,江小江虽说有点累,但劳动过后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什么不睡病;什么可见光;什么浮尘气;什么功德气的琐碎事,竟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水还不够。”
江小江见田还是有些干燥,便继续挑水挑了六趟,方均匀地将苗田灌溉完毕。
“完事收工。”
江小江心满意足,似乎干了一会儿活的身体,连前不久虚脱的感觉也给干没了。
他现在精神抖擞,就是浮尘气现在跟自己杠上一杠,他也感到不虚。
“歇一会儿。”
江小江瞧了眼吊床,遂往上躺去,可刚一躺下,江小江又直直地坐了起来。
“天、天什么时候黑的?”
江小江怔了一下,他只记得自己是白天松得土,然后开始灌溉,只是中间过了多久、日月交替,却是没有在意。
若非躺在了吊床上,江小江还不甚察觉,这刚一察觉出来,江小江瞬间就害怕了起来。
干活的期间,确实是跟喝酒断片一样,什么细节都不甚明了,可虽说时间短,但那如白驹过隙十万年的感受确实如出一辙。
“不会又过了十万年吧?”
眨眼间,江小江有点后怕,不知不觉下,身上黏答答的,出了一身热汗。
“不会,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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