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慕阳不得不出门。
因为瞿泰官打来电话的时候,人就在门口。
不要怀疑在政商两界同时兼任重要职务的大富豪的能力。
别说瞿泰官要找一个住酒店得用身份证登记的大活人,就是他想在京城找两片相同的叶子,都会有人让植物学家们连夜培育出来糊弄他。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上升到国的层面,国有一老,那就是国宝。
老国宝的失而复得,让很多人喜出望外,当然,也让很多人失望透顶。
喜出望外的是希望维持现有体系结构,稳定发展的正道侠士们。
失望透顶的是那些等着老国宝离开世界之后,取其地位而代之的野心家们。
所以王铁去开门,看到门外的情景时,一下子就惊得闪到了一边。
林慕阳探出头一看,只见瞿家老老少少五六个人,正在对着酒店房门鞠躬。
毫无疑问,瞿泰官这是带着在京城的家人登门来致谢来了。
一瞬间,林慕阳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应对方式。
从坐在沙发上接受他们的磕头谢恩,到表现出一副施恩不图报的江湖好汉形象等等等等。
最终理智战胜了一切胡思乱想。
“哎哎哎,瞿老头你这是干什么!”
林慕阳从门里闪出,急忙把瞿泰官扶住,手掌在他的老背上微微用力,利用杠杆原理把这倔老头给扳正了。
他埋怨的问道:“我这还没死呐!您就急着带人来吊丧?”
瞿泰官身后的瞿振廷等人仍然保持着90°鞠躬的姿势,几乎都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听他这么一说…
嘶!
好像还真是!
可是老头没发话,他们也不敢站直了。
林慕阳再一次见到了瞿家的家教之严,礼数之周到,心里感叹,再过一代人,龙国或许就不会有这种传统了。
瞿泰官抬起头,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盯着这个从阎王爷手中救了自己一命的后生,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林慕阳索性破罐子破摔,以毒攻毒。
他松开瞿泰官,走到瞿振廷面前,笑着说道:“瞿大先生,您要是不带着其他人站好了,小子我这可就给你们回磕一个了。”
“哎,不敢不敢不敢!林先生,这可使不得!”
瞿振廷慌忙站直,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瞿振桓。
待到瞿振桓站直,其他的瞿家人才慢慢的站好了。
可是即便如此,几乎每个人都朝瞿泰官看去,等着他做进一步指示。
只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是早就在心里把林慕阳惊为天人的瞿致远博士,另一个是在一众黑西装里唯一穿着白色小西服的瞿明心。
果然,事实再一次证明,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瞿致远是二房所出,根据家训不能经商从政。
所以他从小到大不像长房的三个哥哥那样被严格要求,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选择生活方式和职业。
瞿泰官这辈子盖过的高楼大厦无数,唯一一栋以家人命名的,叫做致远大厦。
老头儿对六儿子的偏爱,由此可见一斑。
瞿明心是瞿泰官孙辈中唯一的女孩,从小到大一直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心尖尖上的肉。
本来她接到家里电话说爷爷病危,连夜从英格兰万里迢迢的赶飞机回国,上万公里的飞行旅程一路哭回来的。
别人是海底两万里,她是泪水流了两万海里。
结果一下飞机,就从来接她的堂哥口中得知爷爷出院了!
大姑娘惊喜交集,回到下榻酒店见过爷爷平安无事之后,大悲大喜之下愣是在房间里睡足三天三夜!
直到今天才不得不出门,跟着长辈家人一起来给爷爷的救命恩人登门致谢。
在林慕阳开门之前,在她想象中能从死神手中把爷爷救活的大恩人,必定是位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奇人异士。
可是当林慕阳那句“瞿老头”传到她耳中时,却赫然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她呆呆的看着白衣白裤的林慕阳,高高的个子,轮廓分明的鹅蛋脸,嘴唇和下巴上的胡子稀稀疏疏,大大的圆圆的脑袋,英挺的鼻子,南方民族混血特征明显的深邃眼眸。
四目相对。
那双明亮的眼睛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在她心里那片平静的海面上,瞬间刮起了一股龙卷风。
她离不开暴风圈,更来不及逃。
她恍恍惚惚的跟着家人走进酒店房间,恍恍惚惚的听见爷爷一个一个的介绍着,还让恩人点评他起名字的水平。
那位恩人从大伯瞿振廷的“公正奇才,振兴门楣”,到她老爸瞿振桓的“一家之华表,一国之栋梁”,再到六叔瞿致远的“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再到堂哥瞿远航的“不畏浮云遮望眼,直挂云帆济沧海”。
终于,来到了她面前。
“小子,这是我唯一的孙女,瞿明心,你说说这个名字怎么样?”
瞿定国拄着拐杖,抬眼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林慕阳,一脸得意。
仿佛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不是让世人望尘莫及的人生成就,而是有这么一个漂亮乖巧的孙女。
“明见心性,本真本我。”林慕阳伸出手和略显拘谨呆萌的姑娘握了握,说道:“你好,瞿小姐,我是林慕阳。”
“你…你好。”
瞿明心的手如触电一般,短短两秒的肢体接触却让她全身酥麻不已。
她心里喃喃的想:“原来我的名字,在国语里是‘明见心性,本真本我’的意思么?”
林慕阳扶着瞿泰官在客厅沙发坐下,笑道:“我敢保证,瞿小姐的名字绝对不是您起的。”
瞿泰官冷哼一声:“哼,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起的?”
“你真要我说出来?您确定嘛?”林慕阳摇头说道:“人艰不拆,还是给您留点面子吧。”
瞿泰官嘴角动了动,想了想还是老脸重要,转而问道:“人艰不拆是什么意思?”
林慕阳见老头儿认输,按住心里的笑意,摇头叹气说道:“人生本已是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瞿官泰的嘴唇蠕动着,无声咂磨着:“人生本已是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片刻之后。
瞿家众人只听老爷子一声令下:
“今天我瞿泰官要和林小子平辈相交,以后你们在他面前,得自降一辈,以恩公相称,听清楚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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