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宅子
宋今禾走进院子,还未进屋,就听见里屋传出的声音。
女人惊恐的吼叫,男人小心又满是担忧的安抚。
房门紧闭,五六个丫鬟围在门外,脑袋在门前左右伸探,其中一个丫鬟看见余光瞥见宋今禾,没有作声,伸手扯了扯其中一人的衣袖。
想必那丫鬟是这群人中管事的,她转过头来,略略俯身,“五夫人。”
尽管神色无异,可语气却略显生硬。
无双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宋今禾,她只是淡淡一笑,朝着丫鬟开口,“还烦请通报一声。”
对比之下,丫鬟的态度可比跟在她身后这一群“正义的讨伐者”好多了,在门口那架势,就差把她剥皮拆骨吃了。
事情还未定论,就好像她已经是个杀人凶手,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一群人乌央乌央跟在身后,想要看看她究竟如何辩驳。
宋今禾面色温婉依旧,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全然没有一点心虚异色,丫鬟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片刻,抿了抿唇,终是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不消片刻,顾隐走了出来,看见宋今禾,他扯了扯嘴角,眉头紧蹙,眼里俱是忧色。
“五夫人,有劳你跑一趟,我夫人这情况委实是……”顾隐说着,目光瞥向屋内。
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此时跟在她身后的那群人,又开始躁动,都不用去看,也知道他们是如何一副嘴脸。
一些按捺不住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发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言论。
宋今禾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只是听了顾隐的话,心头微动,心里满是疑惑,“顾先生可否让我进去看看?”
从她到了顾家开始,就一直在听说,还未亲眼见到顾夫人,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昨日……”
“我不喝——”
顾隐刚准备说话,里面就传来一声高呼,他眸子一紧,旋即转身朝里走。
宋今禾也抬步往里,无双提着药箱,紧随其后。
……
刚才进来的丫鬟站在床边几步开外,手里端着褐色汤药,顾家夫人缩在床头角落,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满眼惊恐盯着丫鬟手中的汤药。
瞧见顾隐进来,丫鬟朝他投来求助的眼神,“家主,夫人她……”
顾隐摆摆手,示意丫鬟把药端走。
走过宋今禾身边时,她拦下丫鬟,“顾夫人为何不喝药?”
方才还未进屋,就听见顾夫人那句‘我不喝’,想来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原委所在。
丫鬟看了看她,又转过头看了看正在安抚顾夫人的顾隐,欲言又止。
得了顾隐的准许,她才开口,“回五夫人,昨日药熬好端过来,夫人一看见药碗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
据丫鬟所说,从昨日到现在,顾夫人一口药都不曾喝,整个人情绪也更为异常。
昨日丫鬟将汤药熬好端上来,刚走到床边,顾夫人看见药碗,神色骤然大变,满目惊恐,颤颤巍巍指着药碗,嘴里一个劲叫着“有鬼”。
吓得丫鬟差点将碗打翻。
任凭丫鬟的顾隐如何解释,她都不肯喝药,没了办法,只好先将药撤下,待顾夫人稍稍稳定下来,顾隐才将事情问了清楚。
说是顾夫人看见一个女鬼伸着头在药碗上喝药,喝完后朝她露出阴森诡异的笑,最后还将喝进去的药吐回到碗中。
由此一来,顾夫人如何也不肯喝药,说那是鬼吐出来的东西。
——
宋今禾垂眸半晌,而后接过丫鬟手中的碗,毫不犹豫尝了一口。
浓稠褐黑的汤药一进嘴,惹得宋今禾眉头微皱,她将汤药含在嘴里,停留片刻后,依旧如此。
怎么会,这方中有足量的黄连,按照正常的道理,这付汤药的味道该是十分苦烈,怎么会和白水一样,没有丝毫味道?
就连草药的酸涩味,也丝毫不见。
“你们熬煮时,这汤药可有散发出味道?”宋今禾询问丫鬟。
身后的无双也看出这汤药不对,接过尝了一口。
怎么会?!
竟没有一点味道。
“有,”丫鬟回答得很快,“熬煮时有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一种十分苦涩的味道。”
夫人的汤药都是她熬的,这个自然也是她亲自熬煮的,熬煮这付药时,味道和以往的都不同,苦烈得很,她印象很深,不会记错。
宋今禾并不怀疑丫鬟的话,思忖片刻后,低声和无双交代了两句,便转身出了门。
跟在宋今禾身后的那群人,瞧见二人先后离开,脸上皆是鄙夷嘲讽之色。
“瞧见了吧,心虚到没脸待不下去,灰头土脸的遁逃了。”
“现在看来,就是个借着商家名号在外招摇撞骗的牙子,商家娶了她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我可是听说,当初宋今禾是不愿意嫁给商五爷的,商五爷那身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那人碍于商家的权势,话并没有说得太太满,可什么意思都心中有数。
商时序身子不好,在京都算不得什么秘密,加上商家在京都的地位,这事便传得更加离谱,都说商时序活不过二十八。
一直到如今,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因为身子的缘故,商时序很少在外露面,但也不乏有人见过他,短命的谣言,加上那天生冷白的肤色,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传成了真的。
“看来这宋家贪图商家权势地位,并不是空穴来风。”
“商家的名声,怕是要毁在她手里了……”
“……”
宋今禾此时不在,自然是没听见这一番话,也不知道现在京都关于她和商家的传言,越来愈多。
——
宋今禾端着汤药回来时,已经是三刻钟后。
刚从回廊拐角过来,就见一个生得瘦削,形销骨立的墨青衫年轻医者站出来,张嘴就是一阵阴阳怪气:
“在下还以为五夫人心虚逃跑了,没想到竟还回来了。”
眼神在她身上毫不掩饰的上下扫视,嘲讽又轻蔑,最后落在她手中的汤药上。
宋今禾视线扫过还没有离开的一众人,不觉有些好笑,这些人当真是不怕冷,严寒冷酷的,当真是闲得慌。
“这天寒地冻的,先生还是少说些风凉话,当心受寒。”
宋今禾语气淡淡,就连嘴角,都带着淡淡地笑,略略抬眼。
那人一口气梗在嗓子眼,上下不得,青白的一张脸愣是憋得满脸通红。
这时无双也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节带青皮的桃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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