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丫鬟和宋今禾打招呼也是面带笑意。
进了正院,宋今禾正准备找丫鬟询问,就看见顾隐从屋内出来。
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笑意。
“您来了,快里面请——”
他走过来步履稳挞,稍显急促,衣角微微带起,停在宋今禾身前时,带起一阵凉风。
“顾先生,这是?”宋今禾站在游廊下,看着挂满院子的祭祀白绫,还有廊下的度亡榜文,心中满是疑惑。
“是啊,顾先生,可是顾夫人……”
见有人开了口,一些人就坐不住了。
说话时,眼神还时不时瞥向宋今禾,那神色,那嘴脸,就差直接说宋今禾害死了顾夫人。
顾隐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立刻开口解释,“诸位误会了,我家夫人好了,五夫人将她治好了!”
声音少见的激动,就连说话的语调都不由提高几分,看向宋今禾时,更是满眼感激。
他夫人病了好些日子了,先前无论是他请来的大夫,还是自己上门的,都束手无策。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商夫人仅一剂药方就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让他怎么能不激动!
众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面色各异。
那郑先生脸上更是红白交加,眼神闪躲,察觉到宋今禾的视线,慌乱垂下脑袋,局促不安。
“顾先生,顾夫人既然无事,那您这是做什么?”无双环顾着四周。
从未见过病人的病好了,在家中挂满白绫的,不说京都,从古至今,无论哪里,怕都没有这样的习俗。
刚才在顾宅外看见这一幕,真是给她吓得够呛,一颗心差点就跳出来了。
顾隐领着宋今禾往里走,一边开口:
“昨日我家夫人喝了药,快到子时时分,腹部骤疼,下了淤血升余,又过了半刻钟,肚腹竟神奇地逐渐消平,还吵着肚子饿,要吃东西。”
说话间,众人走到屋内,顾隐邀宋今禾坐于上位,又招呼其他人落座。
“吃了东西后没一会就睡下了,醒后她告诉我,做了一场噩梦,梦见了我那先夫人……”
说到这里,顾隐顿了顿,神色有些暗淡,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思绪很快被上茶的丫鬟打断。
他敛了情绪,起身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亲自为宋今禾奉上。
再转身回到座位继续,“在梦里,先夫人怒气冲冲指着她,说要来找她算账,说她占据了本该属于她的屋子,还夺取了她的钱财,甚至还说她虐待囡囡。”
囡囡是顾隐和顾先夫人的孩子。
顾隐轻叹一声,神情略显无奈,想要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宋今禾大致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日在顾家,她见过先夫人留下的孩子,哭闹着要找阿娘,她口中的阿娘自然不会是先夫人。
若真如梦中先夫人所言,现在的顾家夫人虐待孩子,孩子又怎会有这样的动作?
小孩子心思最是单纯,谁对她好,她便喜欢谁。
“在梦里,先夫人告诉她,她要她的命,可她却被治好了,她不甘心,要变成一条大蛇,要缠死她……”
顾家夫人最后是被噩梦惊醒的,醒来时冷汗淋漓,脸色苍白,神色惊恐,吓得顾隐以为她又发病了。
问清楚事情原委后,他也惊得满头大汗。
顾隐自认为生前没有对不起先夫人,他与现在的夫人成婚两年,她对孩子如何,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一场闹剧,他实在找不到理由解释。
没办法,他只好一大早找来僧人,为先夫人超度,希望她能安心地离开。
这才有了现在众人看到的景况。
“原来如此,五夫人真是神医圣手,手到擒来,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了得,我等真是自愧不如。”
顾隐才刚说完,一些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恭维,倒是惹得宋今禾眉头一挑。
他们刚才可还在疾言厉色地声讨,话锋转得还真是快。
“是啊,早前就听说五夫人医术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顾夫人这等病症,我等闻所未闻,五夫人只用一剂方药便治好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年过半百,行医多年的老大夫,这么多人多日诊治都没有结果,现在被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轻而易举治好了,说出去让他们的脸往哪儿放?
只是碍于宋今禾的身份,不得不阿谀奉承几句。
更多的是希望她能不计前嫌。
毕竟现在顾夫人没事,他们先前说的那些话,任谁听了心里也不舒服。
宋今禾听了这些话,只是淡淡一笑,未致一词。
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心里是如何想的,但也不想过多追究,这群人在京都虽说谈不上举足轻重,但也有些影响力,只是……
众人说话的间隙,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身影悄悄退了出去。
就在他快要走出房间时,宋今禾开口了,“郑先生这是去哪?”
往外走的人正是在顾宅外声讨宋今禾的郑先生。
男人脚步一顿,只消片刻,拔腿就跑,可刚没跑出两步,就被抓住了。
“我家夫人叫你呢,你跑什么?”常念三两步跨过去,钳住他的手臂。
常念手劲大,刚抓住他,男人就疼得龇牙咧嘴。
这莽夫,力气怎得这般大,骨头都要给他捏碎了!
但又不敢挣扎,害怕他下手更重。
“想跑?没门儿!”常念凑近他耳边低语。
他虽然平时看起来不太聪明,可那是因为有常梵那个大个子在,没有他的用之地,他也是很厉害的好吗!
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话不说,揪着衣领就将人抓到宋今禾面前。
男人重心不稳,差点摔个狗吃屎。
趔趔趄趄站稳后,双腿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嘴唇也直打哆嗦,脸上青红交加。
“五,五夫人……”他哆哆嗦嗦开口,压根不敢抬头看宋今禾。
“郑先生,方才在顾宅外,你话里话外都影射我罔顾人命,现在听了顾先生的话,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宋今禾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背后定有人指使。
从这人的的穿衣打扮就看出来,家境贫寒,还有脚上那双鞋子,虽然是新的,但却是最便宜的棉靴,二十文就能买一双。
突然得到一笔横财,但又不敢也舍不得花,只买了一双最便宜的棉靴。
这样的人,想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并不是难事。
“五夫人多虑了,我只是担心顾夫人的身体,没有那个意思。”男人垂着脑袋,瓮声瓮气,还试图挣扎。
这时有下人进来禀报,“先生,门外有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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