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吵杂,却无人靠近马车,
镇国王府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停在裕福楼外,
今日的裕福楼外挂着红绸和灯笼,窗上张贴新桃符,楼里人声鼎沸,=堂中却没几位在用膳,他们三两一桌,彼此间相谈甚欢,手边放着的是打包好的吃食,
这样盛大的节日里,他们要将平日不舍得尝的裕福楼美食带回去,与家人分享…
见是镇国王府的马车,眼尖的小厮赶紧去寻了主家,
霍朗大步在前,扛着半挂在他身上的霍长明,身后跟着霍夫人,
“末将见过王爷…”
姜寂臣将人拦下,与霍夫人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今日佳节,不论尊卑。”
霍夫人暗中白了一眼就知道憨笑的夫君,侧过身让开位置,“王爷,舞狮要开始了,还请王爷移步楼上…”
霍朗点点头,那意思是说,他夫人说的就是他要说的!
他背上的霍长明耷拉着脑袋,弱弱举起手,“爹,你先放我下来…我要找安安妹妹!”
他的胃啊,
早上吃的水晶包都要吐出来了…
另一边安安挂在她爹脖子上,附和点点小脑袋瓜,“安安也要下来!”
没办法,老父亲只好对他的宝贝疙瘩撒开手,
团子双脚刚落地就要撒开丫子跑,却被她爹攥住胖乎乎的小手,
姜寂臣:“楼下人多,你就跟在本王身边…”
姜安撅着嘴‘嗷’了一声,乖乖贴着她爹站好,
听完全程的胡晏看看一行人身后跟着的侍女、侍卫,就算王爷不喜欢大排场,随行的人也足足有八人…
他嘴角抽抽,人多?
就这密不透风的保护,谁能近的了身?
这个包间占着裕福楼最好的视角,内里也很大,除却用膳的大圆桌,还有饮茶用点心的小几,甚至最里间还有休息的床榻,
屋子的角落里放着几盆炭火,倚栏向远处看去,能见舞狮的队伍从长街外逐渐靠近,
随队的鼓声、唢呐声穿透半个崇州府,
霍长明牵着姜安,还不忘从小几上拿过糕点塞给妹妹,
他给,团子就炫进嘴里,本就肉乎乎的脸颊鼓着,配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像只进食的仓鼠…
姜寂臣他们身披大氅站在二楼栏杆旁,背对着包间,
霍夫人再转身,那些糕点盘子里各少了一块,他儿子还不忘贴心的给姜安一杯茶水,怕团子噎到,
她闭了闭眼,心里默念着:岁除打孩子不吉利…不吉利…
眼见他儿子还要给团子再喝一杯,霍夫人赶紧将茶杯拿到自己手上,重新换上一杯热好的羊奶,
她暗戳戳瞪了眼长明,“安安妹妹才三岁,不能喝茶水!”
霍长明怂怂哒,忙点着头应下,却还是没忍住小声巴巴,“三岁不能喝,七岁应该能喝了吧…”
“前几日,我爹还给我尝了口酒诶…”
酒都能喝,茶当然也能喝~(作者:bhi)
憨憨的小少爷摇摇脑袋,似乎回忆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报喝!”
喝酒?
霍夫人眼睛眯了眯,盯上夫君的背影,一双美眸里写满了:你完了!
岁除打孩子不吉利,可没说打夫君也不吉利!
姜安端着小杯小口小口喝着羊奶,一双圆眼闪烁着八卦和兴奋,
她放下杯子,哒哒跑向几位大人站着的栏杆处,胖爪拽了拽霍朗的袍子,
霍朗低头,就见团子昂着脑袋,嘴边还有糕点屑没擦干净,“你要遭殃咯~”
说完这话,团子就嘿嘿一笑,张着两只小手跑向她爹,紧紧抱住姜寂臣的大腿,
霍朗:?
他不明所以,目光却下意识看向自家夫人,
触及霍夫人刀人的眼神,霍朗立刻警铃大作,
他抓抓脑袋,努力回忆,最近犯啥事了?
看向儿子,
霍长明小眼神飘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多少有点心虚…
管他因为啥,哄夫人才是第一要紧事,反正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见霍朗要动步子,霍夫人暗暗瞪了他一眼,
还有贵客在,她总要给夫君留点脸面。
长街上,有半大的孩子跑过,高声喊着,“舞狮来了!舞狮来了!”
二楼的栏杆,木柱之间缝隙很大,刚好能塞下那么大一只团子,
姜寂臣弯下身子将姜安抱在怀里,用手指戳戳她小鼻子,低声笑骂:“小鬼头!”
团子晃荡着绣鞋,鞋面上珍珠串成的流苏俏皮的来回摆动,
她嘿嘿一笑,企图萌混过关,“不是安安呀~”
唢呐声已经很近了,唢呐之下除了沉闷厚重的鼓声,其他声音都被覆盖,乐器的声音从耳朵直击心脏,
情绪高涨的唢呐声激得姜安打个冷颤,她胖手抓抓胳膊,抚平泛起的鸡皮疙瘩,
因为有她爹抱着,她看的更加清楚,
长长的队伍,不管是鼓手还是唢呐都挂上喜庆的红布,分散在队伍两侧,
八只舞狮,四只在前、四只在后,那狮头上眼睛还会眨动,偶尔做趴卧的动作时,狮子屁股一晃一晃,像是尾巴在动,灵性的很,
正中间,八个青壮年打着赤膊,腰间系着红布,肩上扛着神位,他们的口中喊着古老的口号,
虽是寒冬,他们却满头的汗水,裸露在外的小麦皮肤散发着热气,脸上的表情庄严,
好似肩上的不是神像,而是真神降世…
口号声声音夹杂在唢呐声的间隙中,相互呵应,神位用红绸遮挡,不见真容,偶尔风起时才能一瞥细节…
队伍行进的很慢,所过之处安静的只有心跳的声音,百姓目光虔诚的看向那两个神位,就连爱闹的孩子们都乖乖站好,用尚且懵懂的视线看着,
还有百姓双手合在一起,低声祈求,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祈求来年粮食丰收、不要饿肚子…
姜安站的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神学在她的世界里不曾存在,若是有神,为何看着他们在苦难中哀嚎挣扎,
可这一刻的神圣是作不得假的,
她的情绪并不高,窝在她爹的怀里,将下巴磕在姜寂臣的肩膀上,
他们站在栏杆处,沐浴在冬日的盛阳中,
她抬眸时,屋中的暗与沐浴的亮冲突又融合,
而她只是百无聊赖的动着短腿,一双圆眼眼底还有往日娇憨,却平静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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