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纯阳不死心,将那银花镜在衣襟上反复擦拭,又拿起来用嘴吹了好几口气,总算将镜子给弄干净了。
修纯阳再次将镜子对准了南玫玫。我想故技重施,却被崔沙死死按住。
“别动!”崔沙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环住我的肩膀,我根本动弹不得。
镜子里慢慢地现出了南玫玫的原形。是一只黑猫,有着金色的眼睛。
“哈哈,南玫玫,这样你无话可说了吧,严公子你看,这是一只猫妖。”
“猫妖!我叫你抓猫妖了吗?我要抓的是鼠妖,鼠妖,会发光的鼠妖,你听得懂人话吗?!”严牧歌勃然大怒,怒目圆睁,抢过修纯阳手里的银花镜,端详了几眼,又重重地塞回了修纯阳手里。
如果他能摔碎了那银花镜,我会感激不尽的。
“那,严公子,这个要不要照照?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修纯阳转向我,我看到他眼睛里无尽的贪婪。他这是宁可错捕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了。
在此之前,修纯阳有意无意地拿着镜子朝我身上扫射过好几遍了,可能因为停留的时间过短,应该是没有察觉出什么。
或许是我手腕上滴血的伤口挽救了我。
“用你的猪脑袋想想,她们是姐妹,是一起的,猫妖能和鼠妖待在一起吗,那鼠妖不怕被猫妖吃了吗?”
“有时候会,只要有着共同的目标,或是利益驱使,打着闹着就成了朋友也说不定,早年就有话本上说猫鼠同眠,快活一生。”
“话本?我办正事呢,你跟我说话本,鼠妖这么容易被抓住,就不会犯下那些滔天的罪行了,”严牧歌气得双手叉腰,狠狠骂道,“一群废物!”
“草民可以作证,这南玫玫是妖,她可以发光,草民以本人的生命起誓,如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是四眼在说话。
“我要找一只会发光的鼠妖,就算南玫玫会发光,那摆明了她是猫妖啊,这对不上,还是放了她吧,不可滥杀无辜。”
“严大人,这南玫玫一点都不无辜,是妖就得收服了,”修纯阳道,“既然南玫玫不是您要找的鼠妖,求严公子将南玫玫交到贫道手上,贫道自有安排。”
“这怎么行,到时候传出去,成了官府与道士勾结杀死了一只人畜无害的猫妖,那鼠妖不一样,她已经犯下案子,而且是上面特别交待过的,我严某人对于除妖毫无兴趣,而且这也不是我份内之事,抓住鼠妖才是我要完成的使命,我只想了结这桩案子,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我不想树敌太多,听明白了吗?”
“那您好好审审她,她为什么会发光,说不定她与那会发光的鼠妖有什么关系呢,或许是猫妖吃了鼠妖,然后得到了她的修为——”
那修纯阳真是欠揍,只凭那三寸不烂之舌张口就来。如果我有命从这里出去,要把他记到小本子上,有机会一定找他理论理论。我一定要联合乌次尔,联合陈莫,联合南玫玫,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将修纯阳打得满地找牙,心服口服,让他知道什么妖该抓,什么妖不该抓,让他再也不会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不管好妖坏妖,统统作为打击的对象。这四海八荒,天地辽阔,人族、妖族、神族有着各自的领地,应该和谐共处,创造更美好的生活,而不是争个你死我活,置他族于死地……
“你在我这儿说书呢,修纯阳,虽然是我请了你来做个辨别,但你也不能胡作非为胡说八道,没你的事了,你走吧。至于你,你们,”严牧歌指了指南玫玫,又看了看我,“先关着吧,等抓到鼠妖,再放你们出去。”
抓到鼠妖再放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一直抓不到呢,是不是一直不放我们走?”南玫玫叫住了严牧歌,厉声说道,“你们这是想找我们充数,敷衍了事吧,你们这叫草菅人命!”
“别胡说!”崔沙拿起鞭子,走到了南玫玫跟前,“况且,你这算得上是什么人命,你是猫妖,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又一记鞭子重重地甩在了南玫玫的前胸。她的纱裙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还欠九鞭子呢,”崔沙狠狠说道,“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我招,别再打了,我也是血肉之躯,我招了,我招了大人能放过我吗?”
“坦白从宽,本公子自会酌情处理。”
“那公子得说话算数,”南玫玫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身上有一颗夜明珠,我身上的光是夜明珠发出来的。”
“搜!”严牧歌道,“给我仔细搜!”
“就在我的袖口里,左手袖口里,我既然招了,就没打算要了,你们要就拿去吧——”
崔沙飞速地从南玫玫的袖口里找到了那颗夜明珠,掀掉外面层层包裹着的黑色纱布,夜明珠的光亮便散漫开来。
“对,就是那天我见过的光,”那四眼兴奋起来,“严大人,草民并没有说谎,只是草民愚昧,竟不知那光芒从何而来。”
“行了,你走吧,崔沙,带他去领点赏钱。”
那四眼又回过头看了两眼夜明珠,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刑房。
“那,严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我鼓起勇气,乞求得到严大人的恩准。莫都尔说过,要低调,要卑微,才能在人族中混下去。
“当然不行,这么大一颗夜明珠,价值不菲,从何处得来?本公子可得仔细审理清楚了。”
南玫玫气得差点吐血:“有人报官说丢了夜明珠吗?这是朋友所赠,根本不是偷盗所得。”
“朋友?什么朋友出手这么大方!你一只猫妖,能有什么朋友,先待在这里,明天再继续审理。”
“咣啷咣啷”的声音传来,是崔沙在外面将刑房上了锁,这下插翅难逃了。
奉上一颗夜明珠并不能改变我们被囚的结局。
南玫玫已哭成了泪人。她除了要忍受皮肉上的伤痛,还得心痛那颗夜明珠。
但我再也不能给她送夜明珠了,这一颗差点给她送了半条命。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叫你名字会让你失了法力,你说,如果我不叫了,多久会恢复?”
“我也不知道啊,一般的咒术会维持十二个时辰,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咒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再也不会叫你的名字了。叫你啊,喂啊,都行的。”
“真是个小机灵鬼,”南玫玫挤出一丝笑容,“咱们拖到明天晚上再想法子出去吧。”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看看外面的天色。这一夜我在焦躁中度过。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开始思考我们此次离开幽木谷的意义。如果我们找不到格木,我们要怎么办,如果我们在找到格木之前就丢掉了自己的性命,那颓废的赤焰又该怎么办。
在客栈那里,乌次尔一定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掳走的。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这里戒备森严,如果硬闯进来的话,会不会自寻死路。
还是别来吧,再拖上一天半日,等南玫玫恢复了,咱们就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南玫玫说过的,她有一百种法子脱身,但愿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缕阳光从狭窄的窗口投射进来,照着南玫玫惨白的脸。我靠着南玫玫坐着的椅子,慢慢地睡了过去。
阳光消失的时候,南玫玫醒了过来。她对我眨眨眼睛,但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们根本做不到心有灵犀。我想问问她法力是否已经恢复,可又怕隔墙有耳,只得作罢。
有人过来点灯,漆黑的刑房有了一点昏暗的光亮。又有人过来送饭,态度极其粗鲁,丢在门口转身就走。我瞧了一眼,那汤汁洒了一地,不过没有关系,反正我们也不会吃。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饿不死我们的,只是会消瘦下去。
昏暗的油灯下,我看着南玫玫的手腕挣脱了缚住她的绳索,她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很麻利地解开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她给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知道,她是害怕我再次喊她的名字。
她走到门口,从头顶上取下一根银簪,往锁孔里转动了几下,那锁竟然开了。
想不到南玫玫还有这一手,对于她说的有一百种法子脱身,我已经信了一大半。
“走啊,愣着干嘛。”南玫玫回过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我,狠狠地拽了我一把。
“外面会不会有埋伏?”
“少废话,你千万记住,别喊我名字,回去跟你们那几个兄弟说一声,记住了,那个道士倒是帮了我大忙,之前我那法力时好时坏,我还一直纳闷呢,我还以为是自己受伤之故。”
“要不,你取一个假名字吧,这样方便一些。”
“不行,我换过好几个名字了,这名字吧,用的时间久了,就会变成自己的,假名字也会成为真名字。”
“所以,你以前叫什么?”
“东方白,”南玫玫道,“虽然我知道跟我的气质不符,但我挺喜欢的。
一只黑猫给自己取名东方白,如果不是在刑房里,我差点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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