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通往阳宁府安城的官道夹在连绵的群山之间。
流民要是想快速通过安城,必须走这条道儿,不然就要从群山里绕,或者偏离方向走山野乡道。
那样的话,所需花费的时间,就是走官道的几倍。
只要不是傻子或者被逼无奈,没人愿意翻山越岭,舍近求远。
而且安城地理位置很好,往北能直通京城附近的几个州府。
往东能去关州、平迁府等地方。
往西北能去阳宁府、关州这些地方。
算是个四通八达的好地方,往北的几乎都要经过安城。
所以遇到的流民越来越多也正常。
流民多了危险就多,桑家庄这一伙人,将近小二百人。
有车有粮,老人、孩子、妇人都还齐齐整整的,在这些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流民里,就格外惹眼了。
再加上车上拉着的古怪棺材,车队从流民中经过,次次都能惹得人观看。
搭眼一瞧,就知道那些打量他们的目光不是啥好目光,车队赶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他们快了,那些想要寻求庇护的流民也跟着提速,咬紧牙跟着。
不少带着妇人、老人和孩子的流民,怕被独身流民攻击,自动选择跟上桑家庄车队。
因为这个每家都带着老弱妇孺,一看就不是坏人。
跟着这样的车队,他们觉着安心。
“老乡,你们打哪来啊?要去哪?俺们去京城投亲,咱们一块儿呗。”
“就是,就是,人多安全些,大家伙还能互相帮把手呢。”
“俺们去平迁府,你们呢?”
流民缺水少食的身子骨到底不如桑家庄人,不少人追的气喘吁吁,眼看要被落下,就打起了攀谈的主意。
只要认识了,攀上交情,这些人自然愿意慢下来等他们。
拦人的流民也都不傻,也不挑那些身高体壮的汉子,而是拉住心软的妇人和老人攀谈。
一下子涌上来十来个人,车队的速度瞬间降下来。
“松开俺,俺们村长交代了,不能和你们搭话。”
“就是,离俺远点儿,就这一条道,你们想咋走就咋走,别拉着俺!”
“走走走,都走!”
出发前村长爷千叮咛万嘱咐,只管闷头走路,别和流民瞎叨叨,少说少理多看。
这官道上乌泱泱都是流民你知道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
与其三言两语被人忽悠了,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谁都不搭理。
穆常安骑在马上,拧眉看着后面,想了想调转马头朝村长家借来铜锣。
骑马拎着长刀奔至车队后面,咚咚敲几下,催道:“都走快点儿!”
说罢,虎目在刚刚拉扯人的流民身上转悠一圈,警告意味不言而喻,“无论你们打啥主意,我们车队一律不欢迎。
大家伙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他一拽马缰绳,直奔车队最后的雷家,交代道:“雷大哥,你们家垫后小心着些。
谁要是敢靠近,直接杀了,不用犹豫!”
“成,知道了!”雷大无兄弟颠颠手里的长棍,眼神落在车队旁的流民身上,像是寻找猎物一般,“你们要是不怕死,尽管来试试。
正好俺们的长棍也几天没见血了,正愁没处开荤呢。
急着投胎的都来,都来!”
刚刚拉人问话的十来个流民,闻言瞬间后退几步。
对上漆黑的尖头,都缩了缩脖子,无一人再敢上前搭话。
垂着头等车队离开喽,才敢抬头看
有了穆常安的交代,车队外围防备的汉子和半大小子又多了十来个。
家里的家当,就交给妇人们推着。
一个人推不动的,就妯娌几个一起推一辆。
这会儿也没妇人喊累了,都闷头咬紧牙推车拉车,希望能离不怀好意的流民远点儿。
无形间车队的速度又提高几分,好在逃荒一个半月了,村里人的脚程也算是练出来了。
路上有吃有喝,虽然吃不饱,但没饿着过。
村里人的身体素质不是那些骨瘦如柴的流民能比的,很快就把一波又一波流民甩在了身后。
周围都是流民,村里再不敢走一两个时辰休息一次,一路都在闷头赶路。
饿了就边走边嚼干蚂蚱,累了就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直到夜幕降临,一伙人才在一个塌了半边的破庙周围停下休息。
车队一停,村里人直接原地瘫痪。
雷大拄着长棍找过来,一屁股在甜丫和穆常安旁边坐下,气喘吁吁的抱怨,“他奶奶的,咱都走这么快了,还是被不少耗子跟上了。
咱停这儿,他们也停!”说罢恶狠狠盯着官道对面打地铺的流民,愁的不行,问不太在意的俩人,“咋办?他们是不是没安啥好心啊?
咱要不要派几个人去,把他们赶走?”
这些流民就跟苍蝇似的,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退,吞了还恶心人。
甜丫盯着对面仔细打量。
这些流民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显见的,危险系数不如独身汉子。
想来也就是寻找个庇护罢了。
“俺带人把这些杂碎赶走!”雷五最小也最冲动,盯着流民的眼神都在喷火,“不打一顿,这些人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说啥屁话呢?”桑有福过来就听到雷五火药满满的混账话,手里的拐棍照着雷五脑袋,嘭嘭就是几棍子。
板着脸警告一旁跃跃欲试的半大小子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这路是你家开的啊?
你有啥资格赶人家?
再说,咱是土匪啊?上来就喊打喊杀的,一个个年纪不大火气挺大!”
雷五、石头、有金这帮半大小子被训的抬不起头,拿脚尖碾地上的土坷垃,就是垂着的后脑勺透着一股不服。
同文给阿爷顺顺胸口,替同伴们说一句好话,“我们不也是替大家伙着急吗?
再说让他们这么跟着咱也不是个事儿啊?”
“就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石头气哼哼接话。
“贼,人家是贼吗?”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眼看着又要打人,甜丫和穆常安对视一眼起身去劝。
甜丫去劝老头。
穆常安则是让石头几个滚去办事,“去喊那几家流民的当家人过来。”
“欸?喊他们过来干啥?”石头挠挠头很是不解,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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