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那天，云嫚请了个假。
傅子骥已经知道今天是她生日的事了，也知道这一天是外婆的忌日，单单是这么想着，心里就觉得很难受。
妈妈该多难过啊，原本该是一年中最快乐的一天，却失去了她最爱的人，每年今天，都会是她最痛苦的一天。
叹了口气，悄悄往她怀里拱了拱。
云嫚睁开眼睛，把小孩搂得更紧了些，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小瑾，我们今天早点起吧，妈妈带你去个地方。”
“好。”知道她要带他去看外婆，傅子骥也没赖床，乖乖爬了起来，挑了件黑色的衣服穿着，书包上花里胡哨的贴画也拿了下来。
云嫚同样穿着黑色长裙，随手拿着个帽子扣在头上，“走吧。”
“嗯。”
门外，顾寒衣正依靠在车上，见着他们出来，匆匆把烟头掐灭，快步上前，“嫚嫚？”
他跟她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对她家的事也清楚，担心她出事，一大早就来了。
“我没事，别担心，我就是带小瑾去看看他外婆，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带他去，我妈还不知道她有外孙了呢。”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她笑得有些牵强。
顾寒衣看着她，有些心疼，“需要我陪你们去吗？”
“不用。”
这是他们家的事，今天不好找他。
明白她的意思，顾寒衣眼神有些黯淡，今天难得没有耍嘴皮子，从车里抱出一束百合花来递给她。
既素净适合祭奠，又是苏晚晚生前最喜欢的花。
“谢谢。”云嫚伸手接过，“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
微微颔首，云嫚把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上，冲他招了招手，开车离开。
秋风萧瑟，满地的落叶，刮过一片低矮的陵墓，更多了几分凄凉。
苏晚晚的墓地在京城郊区的一个陵园里，用的是单人墓，这是她的遗愿，不想和云洪林埋在一起，云洪林也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自然是答应了的。
云嫚一言不发牵着傅子骥的手，慢慢往前走着，找到苏晚晚的石碑，却发现这里还有一束花。
是玫瑰。
妈妈喜欢素净，并不爱艳丽的玫瑰，不仅不喜欢，还最厌恶玫瑰，具体原因她不清楚，只知道妈妈每次看到玫瑰都会情绪失控。
这是谁送的？
随手把花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清理干净上面的花瓣，云嫚才把手上的百合放在地上。
指尖摸着石碑上温柔浅笑的女人，眼底满是怀念。
她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全在心里说完了。
末了，看向傅子骥，说道：“小瑾，来看看外婆。”
“嗯。”傅子骥乖乖走近，看了眼照片，惊叹道：“外婆好漂亮呀。”
苏晚晚走的时候云嫚才五岁而已，她也还不到三十，她长得好，看着就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眼神干净澄澈，带着淡淡的暖意，嘴角也总是微微上扬，记忆中，她很爱笑。
傅子骥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关系，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好亲切，如果外婆现在还在的话，那妈妈也会笑得更多一点吧。
他看得出来的，很多时候妈妈的笑里都藏着痛意，她也对很多事都不怎么在意，对这个世界很麻木。
他心疼这样的妈妈。
想着，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
云嫚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傅子骥也扭过头来，“妈妈，我想跟外婆说点悄悄话可以吗？”
“可以。”摸了摸他的脑袋，云嫚起身走远了些，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她，说的话又不会被听见。
看了她一眼，傅子骥蹲在地上，把书包拉链拉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堆东西出来，一个个摆在她的墓碑前，说道：“外婆，这都是我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你玩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不过我看妈妈挺喜欢的，所以猜着您也会喜欢的，就拿来了。”
看了眼云嫚，他挡住嘴压低声音道：“外婆，我跟你说个秘密，其实我不是云瑾，我叫傅子骥，是您的另一个外孙，我们是双胞胎，神奇吧，他现在跟着爸爸，今天来不了，让我来多跟您说几句话。”
“云瑾他比我厉害多了，这几年一直都是他陪着妈妈的，真的好羡慕他。”
“我知道妈妈过去吃了很多苦，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她的，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她……”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又举着小手发誓，以表明他的这些话都会说到做到。
云嫚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看着他的动作，大概也猜出来了，视线又落在了他认真的小脸上，忍不住轻笑一声，原本低落的心情也跟着慢慢好了起来。
虽然妈妈不在了，但是这几年有小瑾陪着她，也并不孤单。
平时见他话不多，没想到这会儿多得很。
云嫚站在那里，没有过去催他。
手机铃声却先一步催开她了，是李老打来的。
他是知道她今天有事的，这时候打电话来……
心沉了一下，接通，就听到李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师父，你有时间吗？”
“直接说事。”
那边有叫闹声传来，声音很熟悉，云嫚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果然，李老看了眼面前的人，不胜厌烦，“有个叫云萱的来医院闹事，说不见到你就不走。”
她闹得厉害，让保安把她带走她就在医院门口闹，那里人更多，没办法，只好给她打了电话。
听完，云嫚眼一沉，“我马上过去。”
“好。”
那边，傅子骥看到她接了电话，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也快快说完最后一点，跑过去问道：“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得回医院一趟，走吧，先送你回去。”
“好。”
看出她心情不好，傅子骥也没闹着非要跟着她。
依旧把他送过去了顾家，云嫚开车去了医院，刚一进中医部，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几乎用不着她去找，已经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云医生来了”，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开，云嫚也看到了坐在地上披散着头发，浑身抓痕的人。
云萱也看到了她，尖叫一声，嘶吼着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朝她冲了过来，“云嫚！你还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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