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霁手还被绑着,笔直地站在雪地里,如同一颗松树般:“都用完了,我拿别的还你。”
姜岁岁追上他,手掌摊开,不依不饶地道:“那不行,我现在就要!”
祁霁怒瞪着她,下意识地想在身上摸出个物件来,然而他手还被绑着,一时挣不开,气得用内力去挣开绳子。
姜岁岁眨眼间,就见空中断绳乱飞,祁霁黑着一张脸,从怀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颗黄桃来。
姜岁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东西在冰州价值千金,的确适合,只是拿她给的东西又还回来,怎么看都滑稽得很。
祁霁嘴硬道:“我只有这个,那十根绣花针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我拿别的还你。”
姜岁岁接过那颗黄桃,触感生温,已经放了两日,又加之祁霁带着它刚刚跟赤狄作战,黄桃的表皮已经有些破损,不如刚摘下来时新鲜了。
他留着不吃,是因为也知道这东西的贵重程度,舍不得还是准备送人?
姜岁岁懒得去探究,她把黄桃往上抛了两下,然后抓起地上的雪搓了两把,这就算是洗干净了,最后当着祁霁的面,一口咬了下去。
嗯,不如初摘时那般甜美多汁了,不过也还不错,在这冷冰冰的边境,不吃点水果,会便秘的。
黄桃的味道散发开来,姜岁岁一口又一口,吃得极其专注,两人离得近,祁霁硬是被勾得喉咙忍不住吞咽。
他虽然是校尉,可来冰州才不过几日,一来就是受伤关柴屋,吃得跟普通士兵无二,一碗薄粥加个黑馍。
这金桃,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味道了。
姜岁岁当着他的面吃完,然后黄桃核直接扔进了种植室,再次摊开掌心。
“祁校尉,十根麻醉针的债还完了,那刚刚呢,我可是帮你在大将军面前说话才让你免了一百军棍,这个怎么还?”
她这般锱铢必较,祁霁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额头青筋直冒。
“我还不了,不然你再去跟大将军说说,让他把那一百军棍打回来。”
“那不行。”姜岁岁想也不想地反对。
“怎么不行?”
“真把你打死了不要紧,我上哪再去找个跟我‘有仇’的夫君来着。”姜岁岁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你!”她这般胡搅蛮缠,祁霁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转身就走。
姜岁岁在他身后喊道:“反正你欠我的,死之前要连本带利地还我啊,夫君!”
最后两个字,她故意加重了语气,祁霁听到后,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他,走得更快了。
“哈哈哈……”姜岁岁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突然觉得,这个祁霁也没那么讨厌,性子虽然有点傲娇,但是有话当面就说,从不在背后阴阳,倒是比旁人有趣得多。
今日是新婚夜,沈心给每一对新人都分了单独的一间院子。
想到以后每天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姜岁岁突然有点期待了。
两人正一前一后踩着雪往新分的院子走去时,突然瞧见有个士兵扒着一个担架不放,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嘴里一直哭喊。
“我弟弟没死,他没死,你们不能把他抬走!”
“放手,季大夫都说没救了,你还扒着不放干什么!”旁边一个人厉声喝道,“来,把他的衣服都扒下来,留着给别的士兵穿,至于尸体直接烧了完事。”
冰州寒冷,最是缺衣少粮,是以士兵战死时,衣物都是留下来给他人用。
只是在古代连个全尸也不给人留,就未免做得太绝了。
祁霁忍不住停下脚步,剑眉紧蹙。
姜岁岁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贾贵站在那群士兵中间,他一发话,立时就有几个人上前。
那士兵死死扒着担架不放,眼中满是绝望:“贾校尉,我弟弟真没死,您看,他还有气呢,求求您,再救救他!”
“救什么救,赤狄人的箭上有毒,你弟弟又不肯锯腿,毒已蔓延全身,你若再敢唧唧歪歪的,老子连你一起烧了!”
贾贵不耐烦跟一个小兵拉扯,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他这一脚用得力道相当重。
眼见着那士兵避无可避,祁霁想也不想地出手,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丢过去,正中贾贵眉心,当即将他打得后退两步!
“谁,谁干的,祁霁,又是你!”贾贵眼中戾气横生,“你干什么,连老子也敢打?”
祁霁双手环胸,一惯的傲娇姿态:“是啊,我打了,怎么的?”
贾贵拳头紧握,气得频频点头:“好,很好,看来老子今天不给你一个教训,你还以为这是在南州吗,都给我上!”
他身边的士兵暴喝一声,统统冲了上去。
姜岁岁瞅准这个空档跑过去检查那担架上的人,搭脉、触鼻,翻看对方的眼皮,还好,还活着,还有救。
只不过就像贾贵说的那样,这士兵小腿上中了箭,箭上的毒不是别的,正是人的粪便,也就是金汁。
金汁里的细菌极多,会随着伤口进入人体,进而引发感染,发炎,化脓,最终导致死亡。
古代医疗条件极差,且又是军营,想要活命,的确只能锯腿保命。
姜岁岁仔细检查一番后,对那正痛哭的士兵哥哥道:“我能救他,只不过我需要你帮我挡住这些人,至少三个时辰,能做到吗?”
“你?”那士兵死灰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希望,“你真的能救我弟弟?”
姜岁岁点点头,这事不难,把他抬进虚拟手术室里,有辅助手术的机器人在,拔箭,消毒,再挂上抗生素,最重要的是,要给他打一针破伤风,人就一定能活。
“那我弟弟的腿能不能保住?”
“可以。”
姜岁岁点头应道,她四处瞄了瞄,这里离他们分配的院落不远,手术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所以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帮我把你弟弟抬到我们的屋子,然后去季大夫那拿三七、蒲黄、五灵脂这些药来,记住了吗?”
“好好好,我马上去。”
那士兵慌慌张张的起身,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他现在顾不得别的,只能指望着姜岁岁。
先把已经陷入昏迷的弟弟背起来,刚要走时。
贾贵注意到了这边,怒喝道:“向远,她不过是个营妓,你居然真信她的鬼话,让她救向进,你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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