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府书房事件后,苏染染总觉得自己和顾靖琛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她说不上来哪里怪,于是归咎到英雄救美后遗症。

    正出神,顾靖琛到她对面落座。

    “约莫下个月,最迟月底,太后就该从云台山回来了。”他给自己倒了杯清茶,缓缓道。

    苏染染唔了一声:“太后归来,那应该要办个什么接风宴之类的吧?你作为淳王,肯定会在受邀之列,我的手到那个时候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会露馅儿。”

    顾靖琛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风疹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好,如果届时还以这个理由躲着不肯出席,就太假了。

    “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

    说着,他熟练地撩开苏染染的衣袖。

    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是还红得厉害,乍一看吓人得紧。

    顾靖琛看在眼里,心脏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他拿来干净的纱布,把老的褪下,一圈一圈缠绕。

    “伤口太深了,就算痊愈,以后也会留疤。最近还是暂时不要碰水,我还是每日给你换纱布,不贪这点懒。”

    苏染染哦了一声,心头藏不住的愉悦,像热水烧开时咕噜咕噜升腾的气泡,一个接一个涌上来。

    “等伤口痊愈,如果要出去见人,虽说是伤在手臂,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涂上脂粉,防止被人发现异样,等回家了再卸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苏染染听到他说家这个词,没有半分不适应。

    似乎心底里,她也已经开始渐渐接受,王府是她的家,她的避风港湾。

    这天晚上,苏染染一个人躺在床上,如瀑青丝垂散在身侧,大面积地铺散开来。

    她捏着一小绺头发,在葱管白的手指上绕啊绕。

    若是真嫁了顾靖琛,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样离经叛道,大半夜潜入朝中重臣的府邸,还差点被人抓个正着,这样大的事情,他也没有多问什么。

    相反,他救了她。

    他神不知鬼不觉把她带回府里,细心医治,并且第一时间封锁消息,事情发生这么久,也没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来,除了她行事谨慎,他也功不可没。

    这样一想,他算得上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虽然自己身世复杂,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苏染染觉得,顾靖琛并不是什么怕事逃避的人,相反,他冷冰冰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负责任的心。

    也许,他能接受自己也说不定呢。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考虑到以后。

    苏染染为了伪装出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买了许多话本子,图文并茂,看得多了,不免看进去了一二。

    那些折子戏里,公子小姐也好,王侯将相也罢,哪个不是为爱敢豁出一切的,说不定顾靖琛也可以呢?

    她的命太苦了,总不见得,会一直苦下去。

    可折子戏都是书生的臆想,自然都是往好的方面在写,至于实际如何,人品是经不起考验的。

    她隐藏了那么久,一旦吐露,万一顾靖琛接受不了怎么办?

    万一,他杀了她……

    苏染染又苦恼起来。

    她翻来覆去,纷乱的心思,压坏了老榆木的脊骨。

    柳寒月回屋之后,找出颜色相近的丝线,一股一股理出来,准备打络子编流苏。

    原来的玉佩穗子是绛紫色,很低调的一个颜色,佩戴在腰间,不会太显眼,也符合顾靖琛的性子。

    他本来就是冷淡的性子,打从毁容之后,就更低调了,几乎不在京城里露面,行踪难觅。

    柳寒月挑挑拣拣了半天,终于挑出了一个相近的颜色。

    正准备动手,忽然又反悔了。

    鬼使神差的,她取出旁边一股暗黄色的丝线。

    顾靖琛是王爷,明黄色是只有皇上和皇后才能用的,暗黄浅黄一类他能用,不会犯了忌讳。

    心里想着,柳寒月就用这个颜色编了起来。

    她的手很巧,这是遗传的她娘亲。

    她娘原本是裁缝店里的女儿,柳老夫人经常在店里订衣服,做好以后,就由她娘送上门去。

    有一次,碰巧遇到了柳老爷,就被纳进了府。

    柳寒月没有见过她娘,只是偶尔听下人们说起,似乎手艺非常好,霓裳阁最好的绣娘也比不上她。

    她也见过娘亲手作的虎头鞋和小时候的衣服,确实绣功精妙绝伦,不似凡品。

    多亏了她,柳寒月的手艺也极好。

    很快,她就把穗子打好了,和玉佩连接在一起。

    左看右看都满意,柳寒月拿着玉佩出了门。

    书房的灯还亮着,橘黄的光,在窗上投影出男人挺拔的身影。

    看来王爷还没睡下。

    她满心欢喜地敲了敲门,周思远开门,见来人是柳寒月,愣了一瞬:“这么晚了,柳姑娘有事吗?”

    柳寒月举起手里的玉佩:“先前王爷玉佩上的穗子旧了,我拿去重新打了络子,现在给王爷送来。”

    周思远没多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柳姑娘给我吧,我拿去给王爷就好,你回去早点休息。”

    谁知,柳寒月下意识往后一躲。

    周思远没拿到玉佩,手落了空,不解地看着对方。

    柳寒月回过神,也觉得尴尬,道:“没事,我亲自给王爷吧。这穗子换了颜色,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我再拿回去重新打一个,也方便,不劳烦周公子了。”

    说完,她绕过周思远,进了屋里。

    顾靖琛正在写文书,习武之人一般耳力过人,方才门口的对话他听到了,头也不抬地道:“放这里吧。”

    柳寒月见他正眼也不肯瞧自己,心头微微失落,道:“换了暗黄色的络子,这个颜色也衬人得很,只是比之原先的颜色,不免张扬了,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喜欢。”

    顾靖琛扫了眼。

    “我不在意这些,放着吧。”

    柳寒月原本想好的满肚子的话,最后一句也没能说出来,讷讷地应了声,转身走了。

    周思远看着小娘子来时和去时两副截然不同的神态,不免陷入沉思。

    这个柳寒月,不会是看上王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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