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过几天,经理就匆匆给方助理打来电话,说老头吵着闹着要见他。
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们一点也不敢得罪这个老人,谁知道这个老人后来直接住在这个会所了,他们也不敢赶,只能求助方助理。
方助理只好再去了一趟会所。
他刚推开门,就能看出来这是会所最奢华的一间包间,桌上摆满了昂贵的酒水和没来得及收拾的餐点,地面乱七八糟,老头还躺在沙发上打瞌睡,嘴里还叼着一根被切的零七八碎的雪茄。
方助理忍了又忍,才轻声把老头叫醒。
老头打了个激灵才醒过来,他本来还满脸不耐烦,但看到来的是方助理,赶紧坐起身,把雪茄和口水呸呸呸吐在地上,用手抹了把嘴,然后就要过来握手。
“……”方助理嘴角的微笑差点维持不住,不动声色地让了一下,拿起一杯酒就递到老头手里:“您最近过得怎么样,对会所的服务还满意吗?”
老头手上多了杯酒,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方助理拿另一个酒杯碰了一下,杯口矮于他的酒杯。
老头脸上立刻笑满了皱纹:“满意满意,就是啊,你们的服务啊还需要改进,上菜太慢了,还有那几个小姑娘怎么能服务到一半就去别的包厢了呢,真是……”
方助理点头应和着,陪他敷衍了几句,就转移话题问到重点:“听说您要找我?”
“啊对!”老头才想起来,立刻正襟危坐,态度和蔼,“小方是吧?我觉得你这个年轻人不错,年轻有为,一看面相就是善良仁义的好孩子。”
方助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扯着嘴角僵硬地笑笑:“啊…没有没有,您过奖了……”
“哎,那可不是,我看这整个会所就你最讲道理,啊对了,之前你还给我送过伞呢。”
老头摆摆手,才讲出最终的目的:“小方你看,你方不方便借我点钱?”
方助理:“……”
他微笑着:“您要借多少呢?”
如果不多他可以先借了,再找杨总报销。
老头一看有戏,看他的眼神更慈祥了:“小方啊,我果然没看错你,不多,就先借个一百万吧。”
方助理:“………………”
这人真把他当成傻大款了吧……
方助理立刻把酒杯放下,站起来掏出手机:“不好意思我先打个电话。”
没等老头反应过来,方助理就迅速走出包厢,把门死死关上。
他真的要打电话。
这人不能轻易得罪,一切都得先问过杨总再说。
方助理打通电话,把事情告诉了杨安。
杨安沉默了一会,竟然同意了:“可以,借之前请他出来吃顿饭。”
“额……好的杨总。”
方助理不由想猜测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人了,性格粗鄙不堪,甚至都能对没见过几次面的人都能狮子大开口,杨总竟然还能容忍。
这种人怎么会认识杨总呢?
但是他很快停止了揣测,做下属的第一件事就是服从上级的一切安排。
方助理整了整衣领,继续面带微笑地走进去。
老头还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不耐烦地喝着酒。
但是一见到方助理进门,又立刻变了脸色,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
“小方啊,你电话打完了啊?”
方助理笑着点头:“是的,让您久等了。”
“那……”老头搓了搓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方助理客客气气地说:“这个……我可能是没有这么多钱借给您。”
老头的脸瞬间黑了:“你怎么可能没有?你送我的黑钻卡都不止一百万了吧?你别看我年纪大就来糊弄我,开这么大的会所还这么小气。”
方助理继续保持得体微笑,但脚步稍微向后挪了一点,避免被喷到口水。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才是这家店的主人,他希望能请您吃一顿饭,再和您聊聊一百万的事情。”
“你老板?”老头狐疑地看看他,原来这小子真不是会所老板啊。
老头看方助理的眼神就变了,他咳了两声,语气带着不屑的意味:“哦,那就过几天吧,我忙的很,没空和他吃饭。”
方助理微笑:“好的,您什么时候有空,和您预约一下时间。”
“后…大后天中午……不,晚上!对,晚上,对了,不是五星级的餐厅我不去啊,别浪费我时间。”
“好的。”方助理面不改色地记下来,丝毫不提老头已经赖在会所三天的事情。
两天后。
老头从接他的专车下来,见到餐厅的模样,不由张大了嘴巴。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装修成亭台水榭的餐厅,大门两边的柱子上都是实木雕花,看起来十分古典大气。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微笑着过来接待他:“请问是吴先生吗?”
一身素雅旗袍正好显露出女子曼妙身姿,吴老头浑浊的眼睛不由自主看了人家好几眼,才端起姿态点点下巴。
服务员领着他进餐厅,一进门,吴老头就忍不住左右打量。
餐厅里都是古色古香的装饰,还能闻到淡雅的檀香,远处还有古筝的乐曲传过来。
每走几步墙面上都挂着一幅不同的字画,吴老头看到其中一幅的落款名字时,瞪大了眼睛。
这人好像是什么山水画大师,在电视里的拍卖会上一幅画能拍出上千万的价格,这家餐厅竟然就随随便便挂出来,不会是假的吧?
服务员走到一处隔间屏风才停下来,吴老头看到屏风背后透出的人影,心里突然有点打退堂鼓了,这什么老板这么有钱,能在这种地方吃饭?
但是想起催债公司天天打来的骚扰电话,他立刻清了清嗓子,背着手走进去。
一个气质斐然的男人坐在红木椅上,正侧着头看向窗外的景色。
男人听到脚步声,微微转头,露出冷峻的眉眼。
吴老头强装镇定,没敢再拿鼻孔看人:“你就是小方的老板?”
男人只是看了看吴老头,竟然站了起来,伸出右手,姿态谦和:“对,好久不见,吴师傅。”
吴老头见这人突然站起来,差点吓一跳,刚擦了擦手还没伸出去,就听到男人说的话时,满脸困惑:“你谁啊?我见过你吗?”
杨安看了眼吴老头要伸不伸的手:“我是杨安,当时是您亲手把蜂场的钥匙交给我的,您不记得了吗?”
吴老头脸上的皱纹都皱到了一起,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早就被抛到脑后的破蜂场。
“是你?!”吴老头惊讶地看向他,当初的瘸腿小孩竟然变化这么大了?
不对,他当时给钥匙的时候这小孩的腿好像没了一条,不过当时他没太在意,一心想着尽快完成交代的任务赶紧去看他的大房子。
吴老头目光奇异地打量杨安的腿:“你腿不是断了吗?好了?”
杨安放下空了半天的右手,语气淡然:“安的假肢,吴师傅,请坐吧。”
吴老头一下就放松了许多,大大咧咧坐到椅子上,看到桌上的餐盘,又大惊小怪:“这不会是真的青花瓷吧?”
绸缎桌布上放着温润如玉的瓷质餐具,精妙雅致的青色山水图案点缀其中,像只可远观的藏品。
杨安也坐了下来,屏风外的服务员开始进来上菜。
吴老头也不客气,不用招呼就大快朵颐地吃饱了肚子。
等菜吃的差不多了,吴老头打了个饱嗝,又喝了一口茶。
“看你也不缺钱的样子,就再借我两百万吧。”
杨安几乎没怎么吃,筷子放在山石形状的白玉筷托上发出清脆的微响。
“可以。”
吴老头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么干脆,不由觉得自己报少了,心里嘀咕着要不要再借点的时候,听到杨安淡淡的声音。
“吴师傅,您当初知道我是学生,没有成年,怎么还同意我当您的助手?”
吴老头一愣:“啥?我哪知道你那时候是学生,长得人高马大的……”
空气突然一片安静。
“……您不知道?”
吴老头突然想起什么,一个激灵:“啊,啊对,我知道,知道……”
杨安抬起眼盯着他:“怎么知道的?”
吴老头抓耳挠腮想了一会才道:“这这这……我,我猜的!你周末才来蜂场,说只是来兼职,又不说本职工作是啥,那我肯定猜你是学生啊。”
“……”杨安皱了皱眉,“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高三生,还找到了我的考场?”
吴老头坐立不安了:“这,问的呗……”
杨安似乎一定要寻根追底:“问的谁?”
吴老头吹胡子瞪眼,拍桌而起:“你你你怎么话这么多?!还借不借钱了?一直问这些干什么?有完没完啊?”
“……”
杨安紧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探究。
记忆中一直以为老蜂农虽然脾气古怪,但本性不坏,至少一时好心救了他家的蜜蜂,还把蜂场无偿送给他,让他的父母有了新的安身之处。
如今再次回想才发现有这么多漏洞。
老蜂农与记忆里似乎不太一样,现在看来有点像那些有了钱就不可一世的暴发户……
而且……他好像在竭力避免谈及蜂场。
以他见钱眼开的性格,既然这么缺钱,为什么不找他把蜂场要回去?本就是他的东西,物归原主也理所应当。
吴老头吞了吞口水,有点担心杨安出尔反尔。
“反正你刚刚答应借钱了啊,你明天让小方把钱打给我,三百万啊,别忘了!”
吴老头说完就准备走了,杨安一直问个没完,他可不想违约赔钱。
只是刚没走到屏风,就有两个高大的黑衣壮汉拦住他的去路。
吴老头满脸不耐烦:“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
可两个人一动不动,吴老头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强装镇定道:“你们什么服务态度,当心我投诉你们啊!”
突然这两人好像收到了什么指示,只见一人一边把吴老头提起来,又把人带回了原来的座位上。
吴老头坐在椅子上惊愕不已,正要勃然大怒站起来,却被两个人死死摁住肩膀不能动弹。
吴老头心里咯噔一下,沟壑纵横的脸上冒出了冷汗。
他心惊胆战地看向坐在对面泰然自若的男人,忐忑不安地开口:“那个……小杨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杨安淡淡地看着他:“吴师傅,话还没聊完,急着走做什么?”
吴老头尴尬地笑笑:“这不是都吃完饭了吗……”
杨安平静道:“嗯,那就谈谈蜂场的事情吧。”
“这还谈什么,不都给你了,我都不要了……”吴老头抹了把汗,眼里忽然冒出精光,“你是不是觉得是送的不好意思,那就当你买下来了,借的钱我就不还了。”
杨安的态度却很爽快:“可以,正好需要你的土地使用权证重新施工。”
吴老头顿时浑身一抖:“……这个……这个不在我这……”
“在哪儿?”
吴老头憋了憋:“……在我儿子那!”
杨安点点头:“好,打电话问一下。”
“是。”一个壮汉立刻把吴老头口袋里的手机搜了出来,强行用他的指纹开了锁。
吴老头大惊失色,慌手慌脚地想抢回手机,但壮汉的手已经点到了他儿子的号码。
吴老头大声喊道:“别!别打!不在他那儿!”
卖蜂场的事情他都没和子女说,要是知道了肯定找他闹着要钱,他好不容易过了几年舒坦日子,钱都给他花完了,打电话一问不久全露馅了!
杨安看了眼壮汉,壮汉立刻把手机放了回去。
吴老头满脸懊恼:“哎呀,你就别问了,我都签了合同了……”
杨安一顿:“什么合同?”
吴老头唉声叹气,连连摇头:“不能说呀,真的不能说,要赔钱的!”
“……”
一张银行卡忽然落在吴老头的面前。
“这张卡里有一千万,你需要赔偿的金额我全权代付。”杨安的语气很冷淡。
吴老头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银行卡。
杨安的眼底闪过一抹深色:“说吧,什么合同。”
吴老头犹豫地张了张嘴,但看着眼前的银行卡最终还是抵不住贪婪。
“哎……我那个蜂场早就被别人买走了,但是我也不认识,但是他提了个要求,让我把你教会配治蜜蜂的药才会给钱……”
“……”杨安的呼吸忽然有些不稳,他紧紧盯着吴老头,眼眸漆黑,带着深不可测的寒意,“他叫什么名字?”
“啊?我不知道全名啊……就知道他姓……”吴老头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白……”
啪!
桌上的瓷质餐具瞬间掉落,碎裂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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