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初始,政局不稳,群敌环伺,内忧外患。经历了隋朝末年天下大乱,经济萧条,百业待兴。

    李世民能抽出一日狩猎已经很是不易,抓到的前朝余党问题诸多,他对猎物较多的几人进行了一番赏赐,便要先行回宫了。

    袁圆得了一条制作精美的小马鞭,坐在她的小宝马车上,把马屁股抽得“啪啪”响。

    李世民原本已经走了,又折回来问她:“还想要什么赏赐?”

    方才让她自己挑,那么多珍品,就挑了小马鞭,总觉得有点对不住孩子。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贼兮兮地说:“要休沐一百天!!!”

    李世民点点她的额头:“不可。”

    袁圆撅起小嘴嘴,“哼”了一声。

    李世民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臂弯,捏捏她两颊的小奶膘:“最多三天。”

    小家伙捂住小嘴嘴偷笑了一下,又马上板起小胖脸,一副不甚满意的样子。

    穿着鹿皮小靴的脚尖却一点一点的,蹭在李世民的墨蓝金丝龙纹骑装上,留下灰白的印记。

    暴露了心情。

    等李世民走了,袁圆连新宠小马鞭都顾不上了,迈着小短腿跑去找赵王。

    “六郎叔父,圆圆要休假啦,不用起早早啦!!!”

    李世民带着官员和部分家眷离开了,太子等人留了下来。

    傍晚时,营地架起了篝火,白天的猎物分了一些过来,有侍人过来处理。

    狩猎场的一角,尉迟宝琪与一名小娘子对面而立。

    “二郎君,你知……我并不愿意嫁给大郎君……”

    尉迟宝琪今年十四岁,如今家里正在为他张罗亲事,走完议亲程序,再筹备大婚仪式,到时候差不多十六七岁,成亲也不算小了。

    他上头还有个大兄尉迟宝林,占着嫡长,今年就要完婚。

    而这小娘子正是大兄未过门的妻子,比尉迟宝琪大一岁。

    尉迟宝琪手里捏着一个荷包,似笑非笑:“哦,这是为何,大兄如今已是十二卫将军,将来会继承父亲的勋官爵位,成为我族的大宗家长。而在下无官无职,以后还要仰大兄鼻息过活。”

    王娘子摇摇头:“二郎君休要妄自菲薄,你能文能武,受太子器重,日后定是前途无量的。大郎君武艺远远不及……”

    “王娘子慎言,我大兄如何,自有我父操心。”尉迟宝琪打断她,“亲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非我能定议。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王娘子眼睛微红:“自你那回救我于危难,我便再也忘不掉你了……”

    尉迟宝琪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王娘子泪目:“你当真对我没有半分情意吗?”

    这时,旁边的小树后传来一声“嗯”。

    王娘子:“……”

    尉迟宝琪头疼,果然紧跟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嘘——白白,咱们要悄悄的,才能看尉迟阿兄的笑话。”

    王娘子脸色青了红,红了白,很是羞恼无措。

    尉迟宝琪叹气:“你且先回去,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王娘子尽可安心待嫁。”

    王娘子看了眼树后,又看了眼尉迟宝琪,提着裙摆跑了。

    袁圆安抚好白白,又探出小脑袋,就与蹲在树前的尉迟宝琪对了个眼,把袁圆吓得摔了个屁股蹲。

    “嗨呀,白白,咱们都被发现啦!!!”

    她爬起来就想跑,被尉迟宝琪一把拎起来。

    袁圆踢着小短腿挣扎:“长孙大兄长孙大兄!!!圆圆要被杀掉啦!!!”

    尉迟宝琪头更疼了。

    “偷听大人说话还有理了你……”

    没一会儿,尉迟宝琪背着小娃子,一手护着后面,一手扒拉着一只小白熊,从林子里出来了。

    袁圆手里拿着一个小荷包,半边小胖脸鼓着,正在吃绿豆糕。

    尉迟宝琪问她:“是长孙冲那小子让你过来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袁圆晃晃小腿腿:“早就来啦。”

    尉迟宝琪皱眉,距离那么近,他居然没有察觉。

    “晚上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嗯嗯嗯。”

    走了一会儿,袁圆从自己的随身小兜兜里掏出一颗蜜饯,小手手伸到前面:“阿兄快吃吧,可好吃啦!”

    尉迟宝琪笑眯眯偏头吃到嘴里:“不是让你叫我叔父吗?这蜜饯是长孙家备的吧。”

    长孙冲和皇后一样喜欢咸口的蜜饯,皇后殿下疼爱长孙冲这个侄子,时常会赐下宫里特制的咸口蜜饯到长孙府。

    袁圆美滋滋点头:“嗯,长孙阿兄都说啦,看笑话要吃蜜蜜。”

    尉迟宝琪:“……是蜜饯。”

    他忍不住叹气:“你这小儿,竟然因为几颗蜜饯就倒戈了。”

    袁圆摇头晃脑:“长孙阿兄说尉迟阿兄要哭鼻子,但是看到圆圆就不会哭啦。”

    尉迟宝琪停下脚步。

    袁圆小手手摸摸他的头:“不哭不哭,圆圆可喜欢阿兄啦。”

    尉迟宝琪身为次子,为避免家宅不宁,兄弟阋墙,他不能同长兄争锋芒,所以他的妻族注定不能太显。

    而他的大兄只不过比他早出生几年,就什么都有了。门荫入仕,授高官,将来还会袭封国公,注定尊荣一生。

    他自小刻苦努力,想要走出自己的路,却发现处处都活在大兄的阴影下。

    只要他还冠着尉迟的姓氏,就事事不能越过大兄。

    大兄文不成武不就,尉迟宝琪实不甘心。他甚至想过,杀了挡在前面的大兄。

    但是父亲疼爱大兄,宗族看重嫡长。

    尉迟宝琪看不到前路,不知道拼了命学文习武的意义是什么。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挣脱桎梏的一天。

    他颠了颠身后的小家伙:“叫叔父。”

    袁圆想起长孙冲的嘱托,把小荷包塞好,两只小手手抱住他的脖子:“尉迟阿兄可好可好啦,比其他人都好。圆圆会保护尉迟阿兄哒!!!”

    尉迟宝琪笑了,继续往篝火的地方走:“要叫叔父。”

    袁圆扭扭小身子:“尉迟叔父!”

    尉迟宝琪手里的小白熊“嗯”了一声。

    “你这小东西……”

    一大两小在路上走着,长孙冲和李元景从树后走了出来。

    长孙冲叹气:“你还真别说,咱们说一千道一万的,都不如那小娃子管用。自尉迟家开始给他说亲,他的心情就没好过。”

    李元景看他一眼,缓步跟在他们后面。

    长孙冲又追上去:“哎哎哎六郎,你那个暗卫是如何做到把小娃子悄无声息送过去的,让他跟我过两招……”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前面尉迟宝琪听到了,勾了勾嘴角,没有回头。

    几人往篝火处走着,天色渐暗,前方却是光明。

    许多年后,尉迟宝琪上了战场,成了独当一面的守城大将,依然记得那一日夕阳洒落,树影斑斑。背上小娃子说着要保护他,而身后的好兄弟毫不掩饰关心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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