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五,到了去国子监上班的日子。
袁圆穿着紫色龙纹官袍,袁猛穿着戎装,一大一小在前院大门口贴贴。
贺凡牵了马过来,简直没眼看。
等小娃子把小胖脸支过来,他很是不情不愿地凑过去蹭了蹭小家伙脸颊软软的小奶膘。
小捣蛋鬼难得这么乖巧呢,贺凡牵着她的手,打开了袁府的大门。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边站着一个憔悴的青年。
可不就是袁圆国子监的同僚李淳风嘛。
看到袁圆,李淳风两眼放光,冲过来一把抄起小胖子,往马车上跑。
“走走走,快跟我去校正算法。”
袁圆扶住官帽,“嗨呀嗨呀”被他抱上马车。
官帽是她去东都的时候,李世民遣人送到袁府的,大小特别合适。
念在她年纪小,好动爱玩费衣服,官服都多做了两身。
她上了马车,掀开车帘,跟在府门口的两人挥手手:“爸爸再见,贺凡叔叔再见。”
“圆圆去赚俸禄啦!!!”
李淳风钻进马车,车子便动了起来。
他看着小娃子,美滋滋地说:“尉迟二郎、长孙大郎在国子监有课,我让他们先去了。算学馆今日有其他博士代课,你同我去太史局,我教你推算历法,咱们再一道校对算经里的题。”
袁圆点点头,她可有职业操守了,该好好上班的时候一定不摸鱼。
“那我可以吃花花饼吗?”
李淳风醉心学术,哪里知道什么花花饼草草饼,但看到小助教渴望的小眼睛,点了点头。
“我遣人去买。”
弘文馆内,上完课,小年郎君们去了造纸坊,各自找活干。
李泰一边削竹皮,一边叹气:“小圆宝儿可太忙了,我们这些阿兄想要跟她玩,还得等她得空。”
李恪正在浸泡竹子,闻言瞥他一眼:“谁让你不好好学算学,不然也可以去当助教。”
两人在东都积攒的感情已经消失殆尽了。
李泰翻了个白眼:“我堂堂亲王,稀罕当什么助教……”
不远处赵王难得没去演武场,在另一头不紧不慢切竹子。
习惯了小家伙叽叽喳喳的童音,还有跑来跑去的小身影,人不在跟前,一时真有些不习惯。
小娃子的阿耶回来了,现在她上下学都不用他接送了。
三个王爷同时在心中一声长叹。
然后继续干活。
小同窗交代的工作,还是要好好完成的。
咸池宫,太上皇李渊寝宫。
李渊退位后,却仍旧居住在太极宫内,使得李世民只好在避开他在其他宫殿内议政居住。
但李世民登基以后,还是常来陪父亲说话。
他今日过来时,李渊正在观赏歌舞。
见李世民过来,他不甚在意地挥了挥衣袖,让人退下。
李世民面色深沉,待闲杂人等离开后,他走上前,在这位才退位半年,却苍老许多的父亲面前,跪了下来。
“阿耶,长乐王谋反,朕已赐他自尽了。”
李渊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他建朝以后,给宗亲中可担大事的子弟都封了爵位。
李幼良是他亲叔叔的儿子,之前犯了错,被他下旨贬去凉州。
是啊,那本也不是个好性子的。
可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是他老了吗?
“二郎啊……”
“在朕心中,朕的二郎,已经死在了去年的六月初四了啊……”
“朕的二郎同他的大兄、四弟一起,永远留在了玄武门的血海中了啊。”
“你到底,还要杀多少我李氏族人?”
“长乐王是你的叔叔,他到底是谋反而死,还是为了你达到控制凉州的目的而送命的?”
他知道不该说这些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掩饰心中的怒意。
李世民站起身,面色平静地看着年迈的父亲。
小时候在他心中如天神一般勇武睿智的父亲。
不被选择的孩子,永远无法从父母那里得到公平对待。
不被偏爱的孩子,多说一句都是狡辩。
“阿耶,节哀。”
他一挥袖,转身离开。
行至殿外,外面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天际。
突然,一个恍惚,他进入到了梦境中。
宫外太史局内,系统检测到任务对象心情起伏较大,心说赶紧找个对照组让他坚定坚定心志。
它在数据库里翻巴半天。
“哎哎哎,就你了!”
“走你——”
李世民在一片虚空中,看到了一个皇帝的一生。
是在一个闻所未闻的朝代,一个叫做朱棣的大明皇子的一生。
朱棣出生于应天府,是父亲朱元璋与马皇后的第四子。
后来他的三个皇兄都死了,他成了最年长的皇子,也成了大明朝的顶梁柱。
他的父亲是开国之君,在驾崩时,为避免诸王夺位,越过儿子们,令前太子朱标的次子朱允炆继位。
朱允炆继位后,开始大肆削藩,朱棣的兄弟先后被废为庶人,或被逼自杀。
下一步,便要铲除燕王朱棣。
朱棣以奉天靖难为名,挥师南下,讨伐建文帝朱允炆。
历时四年之久,伤亡惨重,最终在应天府奉天殿即皇帝位,改元永乐。
他虽是篡位登基,但文韬武略,功勋卓着。
登基后,他五征漠北,六下西洋,征战二十年,奔袭万里,开创永乐盛世,令四海威服。
他在位期间,不和亲,不纳贡,宁可站着断头,绝不屈膝俯首。
于永乐二十二年,病逝榆木川,享年六十五岁。
李世民负手而立,属于朱棣的人生画卷,在他面前缓缓合拢。
这位皇帝,有人说他窃国,有人叫他逆贼,可他戎马一生,从未懈怠。
他这一生战战兢兢,没有一日虚度光阴。
李世民心中竟有些感同身受,通过这一卷画卷,他似是能看到朱棣的内心。
但不过片刻功夫,他又慢慢平静下来。
没一会儿,李世民于虚空中,看到了年迈的明成祖。
两人相对而立,不等老人家开口,李世民先皱眉发问:“那漠北便那么难打?”
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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