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狐疑,“三少爷生气了吗?”

    江宝瓷匪夷所思:“这么明显,您瞧不出来吗?”

    管家:“哎,三少打小就这样,我没见过他其他样,所以分辨不出来。”

    “”

    午后阳光烈,江宝瓷挑阴凉的地方走。

    管家犹豫片刻,压低了声问:“少夫人,您跟大小姐聊过天?”

    “啊。”

    “聊的什么啊,”管家小心翼翼的问,“您跟大太太都这样了,还愿意跟大小姐聊天?”

    江宝瓷不大在意:“没聊什么,就刚住进来,在秋千那里碰见了,打了个招呼。”

    当时贺芃眼圈红通通的,似乎哭过,又客气的跟她讲话,江宝瓷自然会好声回应。

    两人随意闲说几句后,贺芃一直揉眼,江宝瓷顺便问:“大姐,你眼睛怎么了?”

    贺芃眼神颓态,说不喜欢嫁过去的婆家,跟老公相处也不好,还是回娘家开心。

    贺芃的婚姻,是长辈指婚,联姻。

    虽然感觉这话交浅言深,但江宝瓷刚入住贺家,处在万事陌生的阶段,还是安抚了句:“能理解,嫁给不喜欢的人确实痛苦。”

    听到这,管家脸色古怪。

    “哪一天?”他追问。

    “”江宝瓷打量他,“怎么了,好像是九月二号吧,我跟贺京准九月一号领证,傍晚搬进来,第二天下午撞见的。”

    因这个日子好记,她略一回想便想起来了。

    管家老迈的眼浮出无奈,看向前方把距离拉远的男人。

    “少夫人,少爷从二号过后,就很少回家了。”

    江宝瓷轻哼:“他爱回不回。”

    “二号下午,”管家看着她,慈祥道,“三少拎了几个袋子回来,正好我去大门口帮老太太接客人,结果客人还没到,三少一脸失魂落魄的又出来了,还把袋子扔给我,叫我处理掉。”

    因其中有一袋是玉露糕,他小孙女最爱吃,管家记得也很清楚。

    江宝瓷茫然,不懂他为什么说这个。

    管家:“或许,您跟大小姐的谈话,被三少听去了。”

    “”江宝瓷顿了顿,“听就听了,我又没说什么。”

    管家摇头:“你那句‘嫁给不喜欢的人确实痛苦’,落在三少耳中,你猜他是当你安慰大小姐,还是当你在描述自己的婚姻。”

    江宝瓷:“”

    她跟贺京准是协议婚姻。

    若他这样想——

    也是对的。

    江宝瓷后脊猝然蹿进凉意,有如一条小蛇顺着脊骨往上爬,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起的又猛又急。

    贺芃人畜无害,讲话轻声细语,并率先将婚姻中的不堪掏出来给她看,而江宝瓷也因这事,打消了防备心,愿意跟她多讲几句话。

    这样一副弱者姿态,居然用一句话,就分裂了贺京准跟她的关系。

    整整一年,两人都处在无知无觉的误会中。

    而刚才贺芃又再度提及那次谈话,分明是在提醒贺京准——

    这段婚姻,她江宝瓷亲口说过,是痛苦的。

    男人笔挺如松柏的背影快要消失在斑驳的光中。

    江宝瓷一直盯着他,脑中浑浊成一团,人也呆呆的。

    管家语重心长:“少夫人,除了老太太和三少爷,这家里的每个人,你都要当心啊。”

    “”江宝瓷惶惶回头,“张叔,我怕是不行的,我哪里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别人家的道。”

    贺芃对人心精准的把握,对事件整体的掌控,若不是管家的提醒,江宝瓷永远都搞不清这种蜿蜒迂回的招数。

    一句话而已,便让她放松了警惕。

    也因她被诱导出的一句话,在她和贺京准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已经误会的情况下,便让贺京准误会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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