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咱们该回去了。”
五儿轻启朱唇,款移莲步至窗前,将窗子轻启,螓首微探,恰似受惊小鹿,眸光流转,谨慎地张望着四周。
贾环见之,悄然而至,自后将五儿温柔环住,下颌轻抵其柔弱香肩,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
“瞧你这鬼鬼祟祟之态,倒似我等在行那不可告人之事。”
五儿却甚是贪恋这亲昵时光,她轻扭娇躯,回首之际,那红润小嘴一嘟:
“爷不知,我如今管着二三十个丫头婆子,其中有几个甚是机灵,手脚麻利得很。
若她们前来巡查,见了咱俩这般模样,定会拿我打趣。
我……我也是要些体面的。
这园子虽大,可那些个风言风语传起来比那狂风还要迅疾呢。”
贾环闻之,朗笑出声,伸出修长手指,轻轻刮了一下五儿那小巧玲珑的鼻尖:
“你这小妮子,平日里不过与人拌几句嘴,便能把自己气得落泪,还有何面皮可言?
说不定那些个丫头婆子在背地里都笑你是个泪包呢。”
五儿被这般打趣,顿时粉面羞红,羞赧之意难掩。
情急之下,她忙伸出玉臂,圈住贾环脖颈,微微踮起脚尖,以那樱唇轻封贾环之口,半晌方松开,娇声软语如江南春雨般绵密:
“也不知怎的,在别人面前我还能勉强端着,可一遇着那些糟心事,心里就委屈得紧,眼泪便止不住。
在爷面前,更是没了那些个规矩,只想把心里的苦都倒给爷听呢。”
言罢,那白皙面庞上泛起的红晕,恰似天边绚烂晚霞,美目之中水光潋滟,仿若一泓清泉:“只要与爷在一处,我便觉世间烦恼皆消。”
贾环见五儿这般娇俏动人之态,心中满是怜爱之意,遂紧紧握住五儿之手,轻声道:
“你这傻丫头,日后若有委屈,尽可告知于我。
那些个丫头婆子若敢欺你,我定不轻饶。
只是你也需学得厉害些,莫要总是落泪,若是哭得多了,这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五儿轻捶了一下贾环的胸膛:“爷就会打趣我,我也不想这般爱哭呢。
只是这心里头啊,一酸,那眼泪就不听话了。
我会试着改的,可爷得答应我,不管我是个什么样子,都不许嫌弃我。”
怀中娇俏少女如此撒娇,令贾环情难自禁。
他转身,轻手关上窗子,而后伸出手,温柔地拭去五儿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凑近她耳畔,悄声道:
“有些时候,你落泪的样子,别有一番韵味,甚令我着迷。”
五儿闻此,面上红晕如潮,瞬间蔓延至耳根,嗔怪地白了贾环一眼,旋即将头埋于其怀中,任由贾环拥着,缓缓向内间走去。
柳五儿精致的小床充满了打工人加班的怨气,咯吱咯吱的剧烈摇晃表示抗议。
待小床消停下来时,贾环与五儿相互整理了衣裳,神清气爽的相拥离开。
……
且说贾环当夜依约在五儿处歇下。
次日,用过早膳,他往书房而去。
行至小径,恰遇赵姨娘,还有背着大包小包的小吉祥和小如意。
贾环见状,笑道:“咦~娘,您怎舍得回来了?”
赵姨娘将两个丫头支走,挽着贾环的胳膊,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
“西府如今哪还是人待的地方,二太太用剪子戳死人的事儿,府里都传遍了,我哪还敢在那边待?
昨夜里睡觉都没睡踏实,老觉得那剪子要朝我心窝子里来似的。
我可不能把这条老命搭在那腌臜地方。
环儿啊,你在这边可得警醒着点儿,那府里如今是乱了套了,指不定什么时候那祸事就落到咱们头上。”
赵姨娘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揪着贾环的袖子,眼睛滴溜溜地转,像是在提防着周围有什么看不见的危险。
贾环被她的模样逗得呵呵直乐,悄悄伸出两个手指在她背后戳了戳,唬道:
“娘,您别是瞧见那死去之人的冤魂跟在您身后了吧,瞧您这胆小的。”
赵姨娘被吓得浑身一颤,急忙回头张望,见并无异常,这才回过神来,伸手便朝贾环背上打去:
“你这孽障,都什么时候了,还来吓唬我!那府里出了如此凶事,你竟不当回事儿?”
言罢,赵姨娘自怀中取出一个帕子包着的物件,乃是一个小金人,递与贾环,神色间透着得意与虔诚:
“这是我托你舅舅赵国基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药王神小金人,你可仔细拿着。
如今府里这般不太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染上什么病气,有这药王神庇佑,也能让咱们少些灾病。”
边说边将小金人往贾环手中塞。
贾环颤抖着手接过小金人,面上露出古怪且尴尬之色。
他细细端详那小金人,却惊见这药王神面容竟有几分与自己相似,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他暗自思忖:“糟了,这物件我只给王夫人和妙玉备过,怎会如此之快就有了高仿?
若是老娘因此成了我的信徒,这……可如何是好?实是大为不妥!”
他心虚地望了望天,声音微颤地问道:“娘,您未曾对着这小金人磕过头吧?”
赵姨娘白了贾环一眼,嗔怪道:“你这孩子,尽说些胡话。
我刚拿到手,便想着给你送来,哪有闲工夫磕头。
不过,这药王神小金人可灵验着呢,待我回房,定要好好拜拜。”
贾环闻言,心中稍松,然面上仍有不自然之色,干笑两声,说道:“娘,您莫要太过迷信。此物不过是个念想罢了,哪有那般神奇。”
赵姨娘却一脸严肃:“你懂什么!这可是赵国基花了大代价才弄来的!
这药王神可了不得,如今,外面到处都是他老人家的化身呢。
你是不知,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人受了他的恩泽。
你不是刚从金陵回来吗?怎连这等大事都不知晓?”
贾环闻此,一时愣住。
他原不过是因银钱有余,闲极无聊,做了些善事,顺便以药王神之名传扬助人的美德,未料竟有如此惊人之效。
不过短短数日,便传播得如此之快,甚至已有信徒自发制作了周边,真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把玩着手中小金人,暗自思忖这小金人分量着实不轻。
这赵国基,原本是个老实憨厚之人,经营当铺多年,如今看来,竟也变得圆滑了,都晓得给赵姨娘送这等物件了。
可一想到赵姨娘日后若每日对着自己模样的雕塑磕头上香,贾环便如芒在背,仿若自己真会遭天谴一般。
“娘,您儿子我是扫把星,那可是正神,你怎么能去拜一个野神呢,他可受不起,你这是在害他啊。”
在这府中,信贾环是扫把星者,晴雯为首,王夫人与赵姨娘次之。
王夫人自不必说,她的四大陪房皆已折损,如今连她视若珍宝的宝玉也遭了殃,变得病恹恹的,恰似残花败柳。
而赵姨娘,她将王夫人的一切不顺皆归咎于贾环,在她看来,自家儿子日益长进,宝玉却每况愈下,这不是扫把星作祟又是什么?
“罢了,那药王神也是个好的,咱可不能害了他……
环儿,你且帮我把这小金人熔了吧,我瞧着这含金量倒是挺足的。”
赵姨娘言毕,亲昵的拍了拍贾环肩膀,笑着离去,只留下如释重负的贾环立于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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