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环于南苑领受皇帝检阅,彼时,祭旗庄重、誓师激昂、犒军慷慨、点将肃穆、赐酒隆情、宣读诏书郑重、拜别不舍,诸般出征仪式,皆井然有序而行。

    俄而,号角长鸣,声震云霄,贾环振臂放飞海东青,大军遂拔营而启。

    但见贾环一马当前,左侧的妙玉,身披道袍,轻纱覆面,虽不见花容,然身姿婀娜,摇曳生姿,恰似风拂弱柳,道袍亦难掩其窈窕韵致。

    右侧则是陈靖为其配备的两名副将,此二人久随陈靖,今为贾环麾下,心内常怏怏不乐,暗忖贾环不过是富家纨绔,竟来军中搅闹。

    这妙玉风姿绰约,两名副将瞧在眼里,愈发不屑。

    其中一人冷哼道:“瞧这贾环,莫不是将沙场当作那游冶之所,还携一娇柔道姑,真真荒唐至极。”

    另一人亦嘴角含笑,嘲讽道:“且观其能作何花样,但愿莫连累我等。”

    贾环听力极佳,二人言语尽收耳中,眉头微皱。

    恰值此时,一群大雁排“人”字阵飞过天际。

    贾环双眸精光一闪,迅即抽身后长弓,搭箭上弦,动作一气呵成,不见丝毫滞涩。

    再看他双臂使力,弓弦满张,“嗖”的一声,箭若流星,直破云霄,眨眼间,领头大雁已中箭而坠。

    贾环却不停手,箭如骤雨般射出,且支支精准无误,仿若有神助。

    但见大雁纷纷应弦而落,众士兵先是惊愕,继而爆发出雷鸣般喝彩:

    “将军神箭!”

    “妙哉!妙哉!”

    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两名副将见状,惊得呆若木鸡,半晌,方如见鬼魅般看向贾环。

    此雁群距地甚远,远超人的射程,射中一只已属万幸,不想贾环竟能悉数射落,真乃奇事。

    贾环收弓,唤一士兵近前,吩咐道:“将这些大雁呈与陛下,权作昨日赐宴的回礼。”

    待士兵领命而去,贾环回首,朝众士兵高呼:

    “北伐!”

    众人皆惊,本是奉命守关,怎地变成北伐?

    要知大周与羌国交战多年,向来是大周处于守势,挨打受欺,主动北伐之事,久不闻矣。

    然士兵们一念及此乃前无古人之举,心中忽涌起豪情万丈,看向贾环的目光,满是狂热,齐声高呼:

    “北伐!”

    两名副将对视一眼,亦从惊愕中回神,虽未言语,看向贾环的眼神,已添几分敬畏。

    贾环见状,高声道:“吾等蒙陛下重托,守关仅能保一时之安,唯有北伐,方可永除羌患。

    吾有壮志,亦有克敌之能,愿与诸君共赴此险,扬我大周之威!”

    其声沉稳雄浑,于军中回荡,似有魔力,令众人心中疑虑顿消。

    言罢,贾环扬手一挥,策马疾驰向北,大军随后,马蹄扬尘,遮天蔽日,“北伐”之声,不绝于耳。

    沿途村庄百姓闻此激昂的呼喊,纷纷出门观望。

    只见一老汉,拄杖而立,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呸!这些个官儿,口号喊得震天响,每有战事,受苦的还不是我等小民?”

    旁有老妪,忙拉其衣角,劝道:“老头子,休要胡言,莫让官兵听见。”

    老汉却一把甩开,怒道:“我怕甚?我三个儿子皆被征去打仗,如今皆死于沙场,若非大周武将无能,我儿何至于死?

    他们战死,留下我等老弱,只能饿死冻死。这北伐,不过是又一场大祸!

    能挡住羌胡之攻便罢,若说北伐,哼,我吴字倒过来写!”

    言罢,又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返家而去。

    且说皇帝这边,见贾环先锋营似有异动,正忧心贾环是否失了军心,致士兵哗变。

    恰在此时,戴权携十数只大雁归来,满脸含笑,将贾环之言一一禀明。

    时维秋季,大雁正肥,皇帝闻之,龙颜大悦,又闻“北伐”之声,不禁仰天而笑:

    “祥瑞有此壮志,朕心甚慰!”

    即令御膳房精心烹制大雁,欲设全雁宴,与朝中重臣共赏。

    大周与羌国的边关,多设于长城沿线,此次交战的主要战场,乃大同、宣府两地。

    贾环此行,目标是大同,那敌将巴特尔,甚是勇猛,大周年轻一辈与之交战,屡战屡败,受尽屈辱。

    贾环此去,便欲斩巴特尔之首,以扬威名。

    神京城距大同约六百里,贾环所率先锋营皆为骑兵,然亦需三四日行程。

    是日,贾环领军行二百里,心内正自懊恼行程稍缓,那两名副将却已暗暗咋舌。

    盖因大周最精锐的骑兵,一日行二百余里,已是极限,贾环初次带兵,能至此,已可与名将比肩。

    且贾环并不随意插手军务,皆交予二人安排调度,二人心中不满,亦稍减几分。

    是夜,大军安营扎寨。

    贾环回至营帐,对守于帐门的金盛、银富道:“你二人好生守着,休放任何人进来。”

    二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皆知妙玉在帐内等候贾环。

    帐内,妙玉正卸贾环所赠的金丝软甲,尚未着外衣,贾环忽入,妙玉惊呼,忙转身背向贾环。

    嗔道:“你这冒失鬼,进来也不言语一声。”

    贾环瞥她一眼,撇嘴道:“你又非赤身露体,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妙玉闻言,面泛红晕,嗔道:“你这没个正经的,哪有这般说话的道理。”

    贾环赔笑,近前道:“好了好了,莫要恼了,我实是心急。”

    妙玉轻哼一声,整好衣物,移步至火炉旁坐下,将一双素手伸于炉上取暖,轻声却不容置疑道:“今夜你便睡地上。”

    贾环握住她手揉搓,笑骂道:“你这狠心的,如此寒夜,让我睡地,莫不是要我性命?”

    妙玉抽回手,指贾环湿漉漉的头发,道:“你既是药王神,自不惧寒冷,我却奇了,你一介男子,寒冬腊月还去沐浴,竟比女儿家还爱洁净?”

    贾环嘴角一扬:“我这是为保清醒,行军打仗,浑身尘污,如何能忍?再者,我岂愿带着一身汗臭来见你。”

    妙玉瞧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虽似那野神,却早该超脱尘世,不为凡间污浊所染,你竟不知?”

    贾环一怔,他何曾将自己视作神仙,沐浴本是日常习惯,况昔日在府中,有晴雯等丫鬟伺候沐浴,何等惬意,此习惯,他自是不舍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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