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 书房
“爷,您快些瞧瞧,今儿晨起那邸报上,有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哩!”
彩云见贾环归来,莲步轻移,疾趋向前,将手中那邸报递与贾环,星眸之中满是急切之意。
贾环接过邸报,徐徐展开,细细研读起来。
只见其上写道:
“今晨旭光初绽,瑞彩盈空,嘉音传于宇内。
我大周圣朝,威德昭著,圣主御极,洪福齐天,龙威所至,羌国之地悉皆归服,自此归入大周之版图。
此诚旷古未有之丰功伟绩,上可告慰列祖列宗之灵,下能恩泽四海苍生,实乃邦国之盛事,当勒于青史,流芳千秋万代。
圣恩浩渺,为绥靖新土,布仁德于羌民,特于其地新置瀚海府与斡难府。
此二府之设,仿若璀璨星辰耀于边陲,彰示我大周之隆盛与威严,亦为新土之繁庶奠定根基。
今有谕令颁行:一应罪犯,无论罪之轻重,皆发往瀚海、斡难二府,令其于那荒僻蛮夷之地思愆悔过,效力赎罪,期以革面洗心,重归正道,为大周新土之开拓竭力尽忠。
又有往昔与羌国私相贸易、违禁犯科之勋贵,其行既悖国法,其德亦亏臣节,本当严惩以肃朝纲国法。
然圣上宽仁,念其祖上功勋卓著,特恩准发配至二府为官,使其戴罪立功,于那偏远之地施展才具,报效朝廷,若能勤勉奉公,亦可得赦还之机缘,再续家族荣耀之途。
此皆圣上英明睿断之举,权衡得失,恩威兼济,诚为治国安邦之良策。
我等臣民,当谨遵圣谕,各司其职,殚精竭虑,共襄大周之盛世繁华,同享万世之升平福祉。
望我朝文武百官、四方黎庶,闻此喜讯,咸沐圣恩,同心同德,为我大周之锦绣山河添砖加瓦,使我大周之威名永垂于天地之间,传颂于子孙万代。
钦此!”
贾环阅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之笑,心下暗道:
“瞧这光景,日后这二府怕是要取代辽东与岭南,成为发配罪人之地了。
那些个勋贵,素日里养尊处优,尽享荣华,待到了那偏远苦寒之地,不知可还能端得起往日的架子?
圣上这一策,委实高明,他们不是喜好走私么?
如今倒好,无需再鬼鬼祟祟,径直将他们打发至那苦寒之地,光明正大地与货物周旋去,只是不知他们能否消受得起这份‘隆恩’。”
“爷,您这笑,瞧着可有些促狭呢。”
彩云不知何时已俏生生地坐于贾环膝上,双臂环着他脖颈,娇嗔说道。
贾环噙住她那敷着天然花瓣与香料制成口脂、甜润芬芳恰似眼前佳人般娇俏怜人的粉唇。
轻轻咂摸品味了一番,良久方松开,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彩云那粉嫩的脸颊,笑道:
“我不过是洞明了圣上的深意罢了。
那些个勋贵,平日仗着祖上荫庇,在京城中肆意妄为、横行无忌,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亦是他们自作自受。
这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莫测,稍有差池,便会满盘皆输啊。”
彩云眨了眨那灵动的双眸,似懂非懂地听着,葱指在贾环胸口轻轻画着圈儿。
“爷,您在此处笑笑便罢了,那西府如今已然乱作一团。
赦老爷与琏二爷前脚刚从狱中归来,后脚圣旨便至,赦老爷竟被封了斡难府知州一职。
哎呀,爷!这可怎生是好?
那赦老爷与琏二爷才刚脱离牢狱之灾,这便又要被遣往那迢迢万里之遥的斡难府。
虽说也是个官职,可听闻那地方酷寒难耐,又地僻人稀,岂是常人能安身立命之所?
西府里的太太、奶奶们听闻此讯,还不得哭天抢地、肝肠寸断。
这圣旨一下,当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爷,您且说说,这西府往后该如何是好?
他们这一去,府里诸事岂不是要乱了套?
再者,那赦老爷与琏二爷,往昔在京城中过惯了安逸舒坦日子,猛地要去那等苦寒之地为官,能顺遂否?
我听闻那处言语不通,饮食粗粝不堪,也不知他们能否禁受得住那般苦楚。
爷,您身处此府,是不是也该多加提防,莫要被这事儿牵连了去。
这官场之事,恰似那六月的天气,瞬息万变,咱们可得谨慎小心着点儿。”
彩云一边说着,一边将贾环的脖颈搂得更紧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他怀中偎了偎,仿若这般便能寻得些许慰藉与安全感。
贾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这小妮子演技有些拙劣啊。
瞧这一番言语动作,看似是在为西府担忧,可那眼底里那想趁机和自己亲近的心思,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
不过,贾环也无意戳破,反倒顺着她的意,与她亲昵了好一阵子,直逗得彩云眉开眼笑,方才从他身上轻盈跃下。
彩云一面系着衣带的扣子,一面不忘含情脉脉地瞥一眼贾环,轻笑道:
“对了,还有一事。听小吉祥说,太太接了二老爷的书信,言明两日便至,太太已然搬回西府去住了。”
原来,赵姨娘有一回对镜梳妆,瞥见自己眼角隐现的皱纹,便不许东府的人再称她为老祖宗,众人无奈,只得改口唤她太太。
贾环只觉自己这亲娘,大抵是享了富贵后染上了些娇气,不禁撇了撇嘴,说道:
“罢了罢了,她既想回去,咱们也阻拦不得,左右不过几步路的路程。
你且去忙你的,我这便去西府探望大伯与琏二哥。”
彩云闻听此言,心有不舍,又贪心地抱住贾环亲吻了好一会儿,才悉心替他整理好衣裳,送他出门而去。
尤二姐院
贾环踏入院子,便见贾芜正呲牙咧嘴地坐在抄手游廊边上。
贾环笑着问道:“哟,武安君这是吃了败仗不成?”
贾芜抬头见是贾环,忙不迭地起身行礼,苦笑着应道:“环三叔莫要拿侄儿打趣了,我爹在狱中受了不少罪,一回府便拿我撒气!
唉,果然为人子者命苦,只盼着有朝一日我也能做老子,闲来无事揍揍儿子。”
贾环听得嘴角微微抽搐,抬手在他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笑骂道:
“你这顽皮的小猴崽子,尽说些没头没脑的浑话。
你爹刚从狱中出来,心绪不佳,你理当多体谅包容,莫要再去招惹他生气,反倒该尽心竭力地孝顺他,使他宽心才是正理。”
贾芜撇了撇嘴,满脸皆是不服气之色,小声嘟囔道:
“我不过说了句斡难河乃是孕育武人的摇篮,咱们全家移徙过去乃是陛下的恩宠,咱家往后定能出了不起的大英雄,他便怒不可遏,斥我没心没肺,专挑那恼人的话说。”
贾芜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委屈巴巴地说道,“环三叔,您倒是说说,我这话有何不妥?
这本是好事一桩,怎地到了他耳中,就全然变了味儿呢?”
贾环闻言,不由得多瞧了这虎头虎脑的小子几眼,心下竟无端冒出一个念头:
西府大房一脉,或许尚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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