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宝顶，地为蒲团，一个钵盂、一个木鱼，双脚丈量天下，渡人渡己，劝善黜恶。
佛是什么？
是寺庙中那用金粉漆面、宝相庄严、受人香火供奉的佛吗？
是高高在上双手合十唱喏阿弥陀佛的活菩萨吗？
是今生持斋修戒来世宿愿获得丈六金身的佛吗？
倚苦法师心中的佛，是人人皆是佛，佛为本相，佛为去执罢欲，是身体力行问道求真，是先自渡再渡人的严谨。
三炷清香焚的是欲，佛前的祷告还是欲。
倚苦法师一生都是如此践行的。
所以褚凡对倚苦法师是心怀敬仰的。
小和尚心中的佛跟倚苦法师心中的佛又有不同。
小和尚持戒吗？说持戒吧，他除了女色之外，酒肉不禁，杀生之时也丝毫不手软。
他心中的佛是活的，而不是那些宝相庄严的泥胎金身。
他追寻的是真理，追寻的是平世间苦、渡世间善、除世间恶的今生。
倚苦法师是先自渡再渡人，小和尚是渡己渡人两不耽误。
谁对谁错？
谁都没有错，谁也没有对，理念不同而已。
“比起倚苦，小僧不如他多矣。”惠可双手合十说道。
褚凡说道：“倚苦法师的确是值得尊敬的前辈。”
“话题说远了，你之前说平博之的老祖是位地仙，说说具体情况吧！”
“平博之的这位老祖名为岛田菅荏，成名于一千三百多年前，距离上一次渡劫好像已经九百多年了，距离下一次天劫好像也就在这十年之内，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刽子手，他曾在位时，向南域、北域、中域发动过不下百次战争，每一次战争，但凡被他们攻掠之地，都会施行杀光、抢光、烧光的三光政策，在他的命令之下，惨死之人累计有千万之数。”
“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地仙的？你们佛门不是说业报吗？如此罪孽都能活一千多岁，这天道不是扯淡么？”褚凡唾骂道。
“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扯脊霸蛋！”褚凡直接爆了粗口，“因为他都死了千万人了，这个时候还不报，等到什么时候？等他再杀一千万人？”
“再说，到时候业报在他身上，莫非能让他死一千万次？”
“阿弥陀佛，施主难道不认为其实死并不可怕吗？死，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真正的报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业报不一定是在今生，也有可能是永生永世。”
如果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都说站的高度不同，眼界也是不同的，如果只是一个凡人，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前生来世的，他所认为的报复就局限于现世报。
而如果知道前生来世都是确实存在的呢？今生的因，来世的果，也未尝不是一种报复。
只不过，褚凡依旧还是不怎么认同惠可的话。
因为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其实褚凡也是一个小鸡肚肠睚眦必报的人，而且只要报仇能不隔夜，他就会在第一时间报复回去。
能让仇人享受半点的欢愉时光，那都是自己的罪过。
当然，褚凡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
褚凡摆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转而说道：“所以你把我拉过来是想说什么呢？是尽快寻找到八歧想办法弄死他？还是让我现在就带人退出西域，暂避锋芒？”
“褚施主执着了，小僧只是提醒施主而已，不管施主决定怎么做，这八歧，小僧势必是要与它周旋到底的。”
褚凡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有遇到也就算了，既然已经遇到，而且还与它结了怨，甚至还伤害了我的妻儿，我不弄死它，我还是个男人么？”
“行了，你的提醒我有数了，现在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英枭死了，自己从微末中跟自己一同走出来的手下之一，手下也好，兄弟也罢，英枭是因为他而死，而且他又没有亲人在世，褚凡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收尸与祭奠了。
走到宙二的面前，褚凡询问道：“你们统领的尸身收敛了吗？在哪里带我去看看他，算是最后送他一程吧！”
听到褚凡的话，整个暗夜使者的人都黯淡了下来。
宙二不无哽咽的说道：“大人，我们二百多人找了三天，连统领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
褚凡闻言眉头就皱了起来：“不应该啊，那天英枭虽然支离破碎，但也不至于如此吧？莫非我昏迷之后，还有人对他遗体出手了？”
宙二摇摇头说道：“没有，但是就是找不到统领的尸身。”
褚凡心中更觉诧异了，英枭的尸身为何会平白无故的消失？
“通知所有人暂时退出断背山。”褚凡对宙二说。
宙二不明其意，不过暗夜使者令行禁止，虽然英枭死了，但是褚大人的命令，暗夜使者依旧是要一丝不苟的执行的。
很快，整个断背山除了褚凡和白筠之外，再无他人。
若非是飘雪宫有数十人在此，冷映雪必定也要上来问个清楚的，说不定也要和白筠一样留下来陪着褚凡。
看着身边不愿离开的白筠，褚凡对她说道：“筠儿，你先去找冷映雪，我稍后再去找你们。”
“哥哥，你是要做什么吗？筠儿也能帮你的呢！”白筠说道。
褚凡摇头道：“不用，我只是想送英枭一程。”
“那好吧！”白筠点点头，化作一道白光远离而去。
待人都走后，褚凡拿起钧天剑，飞身而起，手中钧天剑一挥，剑气卷起一阵狂风，将整个断背山的尸体都卷起堆砌在断背山西面的一片平地之上。
接着他手舞长剑，一座座山头被他削平，数座山头就在英枭死去的那座山头上垒砌了起来，堆成了百丈高的山峰。
随后褚凡飞身而去，再回来时，他双手托举着一块三十多丈高的石碑。
来到垒砌的山峰前，褚凡将石碑重重的砸进了土地三丈多深。
石碑上赫然写着：兄弟英枭为生灵传承而战死之地，削峰填谷，立山为冢，祭奠所有为传承而战的英雄。
坟，新坟，削峰填谷，立山为冢。
褚凡以一人之力而为之，不得不说，宛若神迹一般。
做完这一切，褚凡站在巨大的石碑前，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石碑，喃喃道：“英枭，八个人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性格，藏锋如凡，露锋必斩，沉稳不妄，处变不惊。放心，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不杀八歧，我褚凡宁下九幽。”
褚凡话音刚落，晴天之间一道霹雳轰然而下，声传万里，誓言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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