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好交待?厂房垮了我也有损失,又不是我弄垮的,我也不想垮。一接到电话我就赶到公司了,他们怎么对我的?
啊?我又没有错,他们凭什么说责任是我的,还说我杀人……我哪儿得罪他们了?现在医院里还躺着十几个人,医药费还不都是我出的?死了三个人,我也没说不管!这是个公司的事情,我谈,我专门派人去跟他们谈,我不去。”
“如果你答应给他们每人赔一百万,你可以不去。”张文定看着他说。
“一百万?他们抢钱啊!”周运昌一下就急了。
张文定摆摆手,示意他冷静:“所以说,这个事情还得你亲自去谈。”
周运昌迟疑了一下,看着张文定道:“我不去。”
张文定恨不得打到他答应去,可是这儿是派出所,而且刚才警察也为他们之间相互介绍了身份,他却是没办法动手的。
压着郁闷不已的坏心情,他耐心说道:“你不要怕,今天跟你谈事情没那么多人,总共就只有三个人,一家一个人!还有我们在旁边呢,不可能会发生什么动手的事情。我们跟派出所也说好了,这边也有人跟着一起去,你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张局长,你不用说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周运昌很是固执,打定主意不走了。
他跟当官的打过太多交道,对于说话不算话的事情经历得不少,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张文定。
张文定见到警察和周运昌之间说说笑笑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想要这几个警察和自己一起把周运昌推上车是不可能了,但他也知道,自己要强行带走周运昌,这几个人也不会阻拦,因为石三勇的招呼已经打到了。
其实张文定是准备一进来就把周运昌哄上车的,可是接待他的警察却直接对周运昌说了他的身份和他的目的,这让他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暗叹石三勇真不够意思。不过看周运昌这小心谨慎的样子,自己如果不表明身份说明来意,他恐怕都不会跟自己多作交谈。
知道再费口舌也不可能说动周运昌,张文定也顾不得什么影响不影响了,突然间出手,一把扣住了周运昌的腕脉。
“干什么?你干什么?这里是派出所!”周运昌大声叫了起来。
“周总,还是跟我去一趟管委会吧。”张文定脸一冷说道,手指也忽然加了几分力道,顿时捏得周运昌一阵惨呼,身子一软站点没站稳。
周运昌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手被人捏住,居然会这么痛入骨髓。
张文定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周运昌就冲张文定满脸怒气地吼道:“姓张的,你放开我。我告诉你,我舅舅是粟文胜。粟市长!”
“你舅舅就算是省长今天也得跟我走。”张文定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粟公子是你老表吧?他比你可有气势得多,他没跟你提起过我?”
话落音,张文定也不管他回答不回答,手指再加了几分力道,拉着周运昌往外就走。
周运昌手腕痛得想哭,心里不想走,可双腿却不由自主跟着张文定往前迈步——手腕实在太痛了,不迈步不行啊。
一路上周运昌嚎叫着,可却没一个警察过来插手,毕竟张文定只是拉着他的手,又打他没骂他,人家警察不好插手啊。警察不止不插手,还来了两个跟着,进了奥迪车的后坐,两个警察一左一中把周运昌夹在了中间,笑着劝他到管委会走一趟,并且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周运昌知道这些警察翻脸都很快的,现在可以和你称兄道弟,可你如果真仗着这点交情想反抗的话,那他们立马就会采取强硬措施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种事情,周运昌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刚才被张文定捏的手腕现在就跟快断了似的,可是他还不敢和张文定动手,对于表弟发生在随江大酒店的事情他是听说了的,自然明白这个开着挂武警牌照奥迪q7的副科级小局长打起架来很不含糊。
在路上的时候,周运昌打电话给他的副总,要他和律师一起前往管委会。
张文定听着,任由他叫人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这种事情,律师其实起不了多大作用。
到了管委会之后,周运昌很光棍了,下车后也不需要张文定再拉他了,很乖巧地跟在张文定后面,上楼往会议走去。
这时候还没到十点,但会议门已经打开,走进去一看,家属早已坐好,不过并非昨天晚上说的三人,而是六个人。见到周运昌,顿时有两个家属就激动起来,不过也只是嘴里激动,并没有冲上前来与周运昌扭打的意思。
这时候,张文定就打电话给汪秀琴,说双方人都到了,就等她了。
汪秀琴来得很快,而在这时候,张文定电话又来了,接起来之后一听,居然是当初在内沪的时候武玲介绍认识的两个老板其中之一,说是人正在白漳,问白漳到随江有多远,他看有没有时间过来看一看。
接到这个电话,张文定顿时喜出望外,赶紧说不远,又说现在就到高速出口去接他。挂断电话,他先在心里把武玲感谢了一遍,然后就跟汪秀琴说要去接投资商,是个大老板,只认他张文定,必须他亲自去接。
反正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把周运昌带来了,余下的事情,就全看她汪主任的了。
由于这个电话是当着汪秀琴面接的,汪秀琴虽然怀疑他是随便找的人打的电话,可这时候显然不好反驳,只能放他离去。
从喧闹的会议室出来,张文定只觉得整个人身心都是一阵说不出的轻松,马上给徐莹打了个电话作汇报,说是要去接一个很重要的投资商。
徐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郑重其事的叮嘱他要陪好投资商,要让投资商看到开发区最美好最有潜力的一面,半句都没提陶瓷公司那事儿。
张文定听懂了徐莹的意思,那就是叫他不用和汪秀琴一起处理那麻烦事,而且,也要保证投资商过来之后,不接触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挂断电话,下楼后张文定直接就上车出了管委会,他宁愿到高速出口等着也不想再呆在这儿了。他知道,陶瓷公司的事儿一个时候肯定协商不下来,只有等到大家情绪都稳定之后才会有个结果。
厂房垮了,陶瓷公司当然有责任,可要一个人赔一百万,周运昌显然是不可能愿意的,最终还得去法院,管委会这边只能起一个缓冲的作用。
接到投资商之后,都没回管委会,也没去看开发区的场地,先直接上紫霞观,那老板带着公司几个人,非常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吴道长。
对于这个要求,张文定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乐得在山上多呆会儿呢。这几人是在白漳租的车过来的,张文定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投资的意向,可还是吩咐白珊珊到酒店订了三间房,然后才带着他们上山。
到紫霞观之后,这群人显得很有兴趣,张文定说要下午四点才能见到吴道长,他们居然也愿意等,花钱烧高香也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当然,吃饭是张文定请客的,对紫霞观里的菜,他们也是赞不绝口。
张文定好几次都想要打个电话问一下管委会里面的动静,可还是忍住了,他怕一个电话又惹火上身,便强忍着自己的好奇心,硬是撑到了吃过晚饭下山。
约定好了明天就到开发区内考察,张文定将投资商送到酒店后便告辞了。
他开着车准备回家,可只到半路,实在忍不住那份好奇,便给徐莹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情况。
徐莹说刚下班还没吃晚饭,他就明白事情恐怕有点麻烦,要不然她怎么弄到这时候才下班呢?也没多想,他说请她吃饭,她答应了。
徐莹先到地方,张文定赶到酒楼的时候,没发现她的车停在外面,进去后找到包厢,见她一个人坐着已经开吃了,桌子上摆着五个菜一个汤。
叫了一声,徐莹抬起头,伸手指了指椅子道:“坐,我饿了,刚开始吃。你看喜欢吃什么菜,自己点。”
看这说话的语气,她显然已经忘记了张文定说过要请客的。
“这么多菜够了。”张文定笑着坐下,拿过桌上早就摆好了的碗筷,吃了几口菜,这才问,“莹姐,怎么搞到这时候才下班?他们今天谈了一整天?”
“嗯,陶瓷公司还来了很多员工。”徐莹点点头,“今天一天都光处理这事儿了,中午都没休息。”
“呃?又有什么情况?”张文定问。
“他们都没签劳动合同,也没买保险。”徐莹皱皱眉头,“这个事情,劳动局那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钱主任和他们交涉去了。”
“啊?还有这种事?”张文定一脸的不敢置信,皱着眉头道,“那这个也是我们管委会的责任了?劳动局是前年年底才设的,要是咱们开发区没劳动局多好,让他们直接找市人保局去。”
徐莹对他这句废话没什么反应。
张文定见自己的话并没有让徐莹轻松一下,便干笑了一下,然后又说:“事故责任调查清楚没有?”
“嗯,有边墙原料堆得太多,支架承受不住。”徐莹简单地回答,然后问张文定,“你呢,投资商那边怎么样了?”
“在紫霞观呆了一天,他们硬是要见我师父。”张文定笑了笑,“明天正式考察。”
徐莹就点点头,伸手去捞面前的酒杯,但杯中的酒却是已经喝光。
张文定眼明手快,一手就捞起桌上摆着的五粮液,站起身往她杯子里倒了一点。他对徐莹是了解的,心情好她会喝红酒,如果不是心情特别烦,她会喝咖啡,但心情特差的时候,她就会喝白酒了,而且是五粮液,除非接待客商的时候才是茅台。
他知道徐莹的酒量很大,正常发挥,一斤白酒下肚跟喝水似的。
看来,她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啊。
“你也喝点,一个人喝没意思。”徐莹指了指他面前的酒杯道。
“好,正好在山上没喝酒。”张文定往自己酒杯里倒满了,敬了她一杯,然后就问,“莹姐,我在外面没看到你的车啊。”
“小李有点事,我让他先走了,吃完饭你送我回家。”徐莹道。
张文定赶紧点头道:“行。”
又吃了几口饭喝了口酒,张文定问:“莹姐,陶瓷公司这事儿,恐怕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处理下来,得想个办法尽快解决才行,要不然可能真的会影响到我们招商引资的。”
“会很快处理好的。”徐莹冷笑了一声。
她这么一笑,张文定就觉得她这个冷笑里面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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