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吼声,张文定身子就猛然扑出,挥手扬掌奔邓如意的脸颊而去。
邓如意见张文定扑来,忙举手招架,他虽然不是习武之人,可个子挺高大,倒也不怕张文定。然而以他的身手,又怎么能拦得住张文定呢?
“啪”的一声脆响,张文定结结实实地就扇了邓如意一个嘴巴。
这一下,邓如意不干了,有人说女人好面子,男人其实比女人更好面子。他怒吼一声,再顾不得科级干部的形象,暴跳如雷双臂乱舞朝张文定攻去。
一时间,怒吼尖叫打骂声不绝于耳,闹得这一层楼大部分办公室门口都有人探出了脑袋想一看究竟。
这个阵仗看得覃玉艳心惊肉跳,生怕这二人打架把她给误伤了,不敢上架劝架,初始的尖叫过后,她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别打了,你们别打了。章科长,章科长,你快过来啊……”
章向东在办公室里其实已经听到了隔壁的响动,只不过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作为一科的副科长,他巴不得邓如意和张文定抽刀子捅死一个才好,可是听到了覃玉艳那尖嗓子的叫喊声,他也只能暗叹自己倒霉到家了,说不得磨蹭着站起身,出门后加快步伐往隔壁而去。
在办公室里可以磨蹭一下,可是出了门在过道中,他就必须要快步走了,要不然被谁看在眼里,不太好——他得表现出心急火燎的样子来,这才是对待这件事情所应有的端正态度。
当然,他态度端正,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范秋生态度也同样端正——隔壁可是两个人在打架呢,章科长一个人拉不开的话,咱也可以从旁帮帮手,顺便亲眼见证一下领导们用肢体表示革命情谊的热烈场景。
章向东没空去深究范秋生那点心思,他只是对覃玉艳相当不爽。
这个覃玉艳实在是讨厌,有戏看你自己看就是了,干嘛要把我扯进去啊?
章向东心里就有一股气,可再气也得过去,因为覃玉艳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他要是不过去劝一下架,那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就算一般人的唾沫星子他不怕,可他怕别人说他在科室内部出现矛盾的时候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的传言传到部领导耳朵里去——是的,隔壁办公室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最终肯定会闹到部领导那里去的。
从覃玉艳喊话开始到章向东推开门看到扭在一起的邓如意和张文定,最多不超过十五秒。如果章向东和张文定办公室的墙上开了道门的话,时间会更短。
十五秒钟真的不算长,可是对于打架来说,那也够人受的了——特别是对战双方实战能力相差了数个档次的时候。
“哎呀,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章向东上前,一手拉着一个人的臂膀,稍稍用了点力,也没管拉不拉得开,嘴里叫道,“都放手,都放手。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秋生,赶紧帮忙。”
范秋生闻言,赶紧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张文定,而章向东也抱住了邓如意,都使劲往后拉扯着,终于把这扭在一起的二人给拉开了。
“你放开我……”邓如意身子不停地扭动着,冲章向东吼道,还伸出腿朝张文定踢了两脚,可惜都踢在了空中,连张文定的衣角都没挨着。
章向东自然不可能放开他,嘴边不停地劝着,脚下不停地移动。
在章向东的劝慰下,邓如意骂骂咧咧半推半就回到了自己里间的办公室。尽管门被从里面关上了,可外面还是时不时能听到邓如意那怒火冲天的吼骂声。
从章向东进到办公室来开始,张文定就一言不发地保持着低调与委屈的样子,其实以他的身手,五个邓如意也别想和他扭在一起,可是他就是要做出和邓如意扭打的样子给别人看。表面上二人打了个旗鼓相当,实际上张文定没受到任何伤害,倒是用了暗劲将邓如意的腿给暗伤了几下,不至于令其肿得难看骨折脱臼什么的,但邓大科长最少也会有一个星期走路得一偏一歪才行。
现在邓如意还不觉得腿上有多疼,可等得半个小时,保管他没办法正常走路。
张文定这也算是阴了邓如意一把。
其实以张文定的为人,倒不至于会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可是邓如意实在是搞得不像样子,迟个到都要上纲上线,如果不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那以后在他手下工作还怎么做,日子还怎么过?
这个事情,他也是想好了的,并不怕官司打到部领导那儿去。
反正覃玉艳可以作证,二人开始只是理论,然后是邓如意先动手差点将他打倒在地,他一时热血冲头,这才奋起反抗的。至于说覃玉艳愿不愿意作证,他真的不怎么担心,就算她不愿作证,但也绝对不可能编出个谎言帮邓如意,最多只是一句我没注意到了事——这丫头胆子小。
张文定可以把过程如实说出来,但邓如意肯定不愿意说自己被张文定在脸上扇了一巴掌——张文定扇的时候力道并不重,响声有,却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这种事情,不管皮扯成什么样,邓如意这个哑巴亏那真是吃定了。
……
张文定一脸阴沉地在自己的坐位上坐下,范秋生和覃玉艳二人一个站一坐,却都不敢出声相劝什么,只希望张科长别把火气发到他们俩身上。
一场架打过之后,张文定其实心中已经没什么火气了,而且就算是有火,他也不至于会把火发到两个科员身上去。他阴着脸,其实只是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在部领导那里,邓如意如果恶人先告状,自己应试如何应对?而且,今天的谈话工作还要不要做?
今天这个事情,肯定会惊动部领导的,部领导要么把两个人一起召过去训话,要么就是先召邓如意过去,绝没有先召他张文定的道理——正科长和副科长,那就是有区别的。
正职副职确实是在区别的,哪怕级别一样。
正如张文定所猜想的那般,邓如意先被常务副部长池坚强召了过去,不到十分钟,张文定也奉召前往常务副部长室觐见。
池坚强没有秘书,张文定直接敲门进入,走到办公桌前站定,脸上浮现着紧张又委屈的神色,用怯怯的声音叫了声:“池部长……”
池坚强没有把张文定冷落到一边,听到这声叫唤,他就一脸严肃,两眼冰冷地盯着张文定,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国家干部还是社会上的混混啊?”
问了这句话,池坚强就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开始喝茶。
这个话问得没头没尾,并且硬邦邦的,是个人都能够从这话中听出问话之人此时此刻恐怕正一肚子的滔天怒火。
张文定也感觉到了池坚强的怒火,他也没多想,脸上委屈的神色更甚,张嘴解释道:“池部长,这事儿不能怪我,是他邓如意欺人太甚,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池坚强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声音提高了,“我看你就是无法无天。组织上培养你是干什么的?啊?在办公室动手打架你还有理了?”说着,他伸出手对张文定点了点,继续道,“你以为你是哪个,你有没有把组织纪律当回事?你要搞明白,这里是组织部,是市委!是党委机关,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方……”
挨了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张文定这才醒悟过来,这儿是市委机关,是整个随江市的最高领导机构,可不是他以前呆的开发区管委会!
在这儿,没领导跟你讲道理,领导批评你的时候你得赶紧认错道歉,千万别解释!有没有道理不是看你怎么解释,而是看领导心里怎么想!
这个道理在初进官场之时,舅舅严红军就教过他了,而他在舅舅失势之后也深深地领会到了其中有多无奈,只不过,随着徐莹入主开发区,随着他的成绩和风光一点点的积累,他竟然把这个道理给抛到了九宵云外,现在终于在池坚强这儿碰了钉子。
他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如果早在池坚强问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赶紧端正态度认错,想必池坚强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唉,都是态度不端正惹的祸啊。
池坚强确实对张文定刚才的态度不满,在办公室跟领导打架了还想找理由,这是什么态度?这股歪风邪气一定要刹住!
不过随着一通火发完,气也撒得差不多了,见到张文定跟个士兵似的立正站着一言不发,他就狠狠地瞪了张文定一眼,冷哼一声继续端起杯子喝茶——幸好他的茶杯不是玻璃的,要不然刚才肯定碎得满地都是。
见到池坚强喝茶,张文定自然知道这并不是池副部长说得口渴了要润喉咙,而是人家说完了,现在要他张副科长拿出态度,然后人家再根据他的态度给这个事情定性。
张文定学乖了,赶紧端正态度认错道:“对不起,池部长,是我太冲动,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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