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骚扰,往往都很有技术水平,让人挑不出刺来。
陈艺刚说出来,也只是随便唠叨两句,并没有向张文定告状的意思。像这种事情,他见着太多太多了,而演员们有人愿意跟人去喝茶谈人生理想,有人不愿意出去,但不管如何,勉强都可以说是自愿的,他不干涉。
可是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不这么想了,他想的是,陈艺刚第一次过来拍戏,那就得给他制造一个好环境,有个好环境,才能有好口碑,才能让陈艺刚再来拍戏,才能吸引别的导演带着剧组过来……
这么想着,张文定原本准备请陈艺刚帮忙在影视圈里宣传宣传的话就不好再提了,皱了皱眉道:“陈哥,你们在别的地方怎么样我不管,但在随江,在紫霞山,我不能看着你的人受委屈。都是怎么回事,有哪些人,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去跟他们谈谈。”
陈艺刚倒是没料到张文定居然会表这个态,愣了一下,却又微笑摇头道:“算了,这种事情到哪儿都在所难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怕以后闹出什么大问题,还是要跟他们谈谈,防微杜渐嘛。”张文定摇摇头道,“陈哥,你不要有顾虑,你到老弟这儿来拍戏,老弟有责任有义务帮你扫开那些牛鬼蛇神。”
见陈艺刚没说话,张文定又道:“放心,我有分寸的,杀一儆百,你这儿就会安静许多的。”
陈艺刚就点点头:“老弟,你这么够意思,我也就不矫情了。你要杀一儆百,我这儿刚好有个人,就是你们旅游局一个局长,跟你同姓。”
张程强!张文定脑子里瞬间就冒出这么个人来,问:“是副局长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陈艺刚摇摇头道。
张文定心里就有些底了,十之八九应该就是张程强了。
他是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副科长,对市直和机关单位的领导班子都有些了解的,市旅游局刚好有个副局长姓程,这应该不是巧合了。
张文定又大致了解了一下,那个张程强倒也没有多过份的举动,就是这几天时不时地往紫霞观跑,不是有接待任务,就是在紫霞观调研,或者干脆对紫霞山的旅游工作进行实地考察,研究紫霞山旅游的开发方向。
说起来,都是为了工作,在工作之余,他就喜欢往剧组跑,美其名曰为研究紫霞山和影视业的种种合作方式,多和剧组人员接触,深入了解演员对各地影视基地的看法,看能不能走影视基地的旅游发展路子……
靠!张文定暗骂了一声,妈的,随江现在就没有旅游景点,张程强倒是会找理由,醉翁之意不在酒却偏偏还让人说不出什么来——看看,紫霞山的旅游还才刚冒个苗头,旅游局张副局长为了工作就不辞辛苦日以继夜深入基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贡献精神?
当婊子立牌坊,莫过于此啊。
听到这个粗略了解,张文定就郁闷了,刚才夸了海口,可是想拿这个张程强开刀,貌似不怎么好下手啊。人家虽然目的不堪,可是用的借口相当光明正大。
不过,既然话都出口了,总不能自己再收回来,这时候如果让陈艺刚再换个人,那他张文定的脸可就丢尽了。
嗯,妈的,不就是个旅游局副局长吗?张某人自信还降得住!
从紫霞山下来,张文定正想着回单位好好看看张程强的资料,却在半路上接到覃玉艳的电话。
覃玉艳在电话里难掩兴奋地告诉他一个消息,干部一科的科长邓如意要去党校学习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文定顿时就反应过来了,邓如意这次党校学习之后,应该不会回组织部了,外放基本上已成定局。啧,传言传了这么久,终于要成真了啊。
也怪不得覃玉艳打电话的时候兴奋,她自认是张文定的跟班,也认为张文定对自己够意思,表弟马六甲早已顺利进入了开发区招商局,还颇得招商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白珊珊的重用,这一切,她可是在其中起了大作用的呢。而表弟也不止一次跟她说,白珊珊能够当上开发区招商局副局长,就是因为听张文定的话,然后张文定一力举荐的。
眼见着邓如意要离开,张文定即将成为一科名正言顺的老大,覃玉艳的讨好就更加卖力更加来劲了。她对白珊珊是相当羡慕的,也期待着自己能有白珊珊那么好的命,得到张文定的赏识,然后举荐自己一个副科长当当。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异想天开,反而认为有相当大的可能性,毕竟,张科长不同于别人啊,他深得组织部一把手木老板的信任呢,听说他在木老板面前说句话,比一般的副部长还有份量。
所以,一得到消息,她就马上给张文定打电话汇报了。
她不需要去了解张科长是不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只需要把自己的心思用行动表达出来,那就是相当端正的态度。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便问:“邓科长他们,什么时候开班?”
“听说是二十号。”覃玉艳不太肯定地回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邓科长没提起这事儿。”
“唔……”张文定还准备问一下邓如意党校学习之后的去向,但想了想又没问,直接说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将车靠边停下,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最终决定还是给邓如意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邓如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文定。”
往常邓如意是很少这么叫张文定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叫张科长,有时候连称带名一起称呼了,但偶尔情绪很好的时候,也很亲热地叫文定,现在在电话里这么叫,很显然心情不错。
“科长,晚上有时间吧?喝两杯去。”张文定笑着道。
邓如意就微微顿了顿,道:“行。本来约了人的,不过你说话了,那就喝两杯去,有时间没跟你喝了。”
张文定道:“那行,晚上就,就紫霞会所,下班给你打电话,你下午上不上班?”
邓如意道:“下午啊,看吧。”
挂断电话,张文定眯了眯眼,然后就露出个微笑,将车驶上正路,往前而去。
毕竟同事一场,也是缘分,俗话说同船过渡还要五百年修就,能够在一个单位一个部门一个科室里共事,就是难得的缘分,虽然有过不愉快,可是等到邓如意真正要走,张文定就发现,以往那些所谓的恩怨,真要回想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多纠结的,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既然没有成不死不休之局,那就云淡风清地过去吧。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在官场上混,朋友和敌人并不一定是固定的,没了利害冲突,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可能呢?
下午上班的时候,邓如意没在办公室,但到四点半的时候,他过来了,而这时候,他要外放的消息已经在部里传开了。
副科长章向东找到邓如意,笑呵呵地说:“科长,恭喜了啊,今后您可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今天晚上咱们是不是搞个节目?”
邓如意随口就笑道:“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啊,跟他们几个说一下,下班后去紫霞会所吃饭。”
“紫霞会所?那敢情好。听说那儿可是好地方,今天跟着科长见见世面去。”章向东恭维道。
章向东这个话,邓如意自然不会相信,身为干部一科的副科长,就算自己舍不得花钱去那种地方,但市里行局领导有事相求的时候,会不请他过去?
只不过他这么说,邓如意也不会当真,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这人多了,吃饭之后再搞个活动,张文定会不会买单呢?
……
一个科室的人都在紫霞会所吃饭,吃饭之后又一起唱歌,既是给邓如意庆祝,也是张文定收买人心之举,所以张科长自然会买单。不过,他买单不需要付钱,给武云打个招呼就行了,毕竟这儿还是武玲的产业。
从紫霞山庄出来,章向东坐邓如意的车走了,张文定负责送范秋生和覃玉艳回家。
都是一个科室的人,倒也不需要注意太多,一路过去,范秋生住得最近,张文定住得最远,所以也没有为了避嫌而故意先送女同志。
等范秋生下车之后,覃玉艳看看腕上的表说:“张科长,我有点饿了,你请我吃夜宵吧。”
这时候已经深夜,张文定没吃夜宵的习惯,可覃玉艳说要他请而非她请,他就不好拒绝了,只能答应下来,笑道:“行,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看你喜欢的吧。”覃玉艳扭头看着张文定说,面带微笑,目不转睛,仿佛张文定的侧脸上有朵花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似的。
张文定刚准备说烧烤,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又变了:“那喝粥去吧,今天晚上酒喝多了点,养养胃。”
“好啊,我正想说去喝粥呢。”覃玉艳有点小欢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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