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觉得最好的还是去开间房呆着,可现在这情况,孤男寡女的呆在房间,显然更不合适。
没有乘坐电梯,梅天容跟在张文定身后,走楼梯上了二楼,在空旷的咖啡厅里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二人相对无言,直到咖啡来了之后,梅天容才看着张文定道:“你是不是怕我想不开自杀?”
张文定笑了笑道:“我觉得你没那么脆弱。何况,本来就没什么。”
梅天容也笑了起来,点头道:“是呀,本来就没什么。你忙你的去吧,我真没事。”
张文定道:“我没什么忙的,本来就是你陪我的啊。”
“这倒也是。”梅天容伸手拂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道,“那行吧,就当是我陪你喝咖啡了。”
张文定点点头,没说话,端起了咖啡。
沉默着喝了会儿咖啡,梅天容突然幽幽地说:“他在经信委,科技处的副处长。哼,这个小破副处还是我帮他争取的!呵呵,求我的时候跟条狗似的,现在开始冲我吼起来了。哼,没一点良心!”
若不是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知道梅天容嘴里说的是何兵,张文定差点就以为这个女人在说他这个怕她想不开寻短见正陪着她喝咖啡的家伙没良心了。
不过听到她嘴里把副处前面加上小破二字,他还是有点郁闷。
梅天容没在意张文定的想法,继续道:“我读书的时候就跟了他,工作了嫁给他。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他靠着我才上到副处,还背着我养小三,他还有脸冲我吼?”
张文定不知道如何接话,也明白他现在不需要接话,只要听就行了。当个忠实的听众,是他现在最适合做的事情。
当然了,他不可能只听着她一个人说,来了电话肯定是要接的,只不过都没什么要紧事,往往两句话的工夫便挂断了电话,倒也不耽搁梅天容大倒苦水。
直到孔庄红打来电话说到了酒店,张文定才出声打断梅天容的话:“老孔过来了。”
梅天容终于住嘴了,看着张文定不说话。
“他很担心你,打你电话不通。”张文定解释了一句。
梅天容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说什么。二人继续沉默,却没沉默多久,孔庄红上来了,只他一个人。
“你们俩就一直在这儿坐着?啧,挺浪漫的嘛。”孔庄红一屁股坐下,笑呵呵地说,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梅天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张文定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没说话,只是看向孔庄红,然后朝着梅天容嘟了嘟嘴唇。
孔庄红就对梅天容道:“小梅,你不会对我有意见吧?看都不看我一眼啊。”
梅天容道:“哪有啊,你别乱冤枉人啊,我刚才一直看着你呢。”
“一直看着我也不跟我说话,那肯定意见更大了。”孔庄红道,“呆会儿晚上吃饭我要敬你三杯酒,好好给你赔个罪。”
梅天容道:“行啊,那就去,现在就去。”
“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吧?”孔庄红摇摇头道,“刚才吃的饭还没消呢,肚子胀得很,正好喝喝咖啡消消食,为晚上做点准备。”
“借口。”梅天容嘟着嘴道。
“不是借口,晚上真得好好准备一下,总不能在领导面前出丑吧。”孔庄红摇摇头,看向张文定道,“老弟,晚上我们局长想和你坐一坐,没约别人吧。”
“嗯?”张文定不解地望着孔庄红,这厮是怎么回事?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啊!
张文定没去深思孔庄红真实的意思,只是笑着道:“到你这儿了,都听你安排。”
孔庄红就笑了,他刚刚得到消息,可能就是明天或者后天,武贤齐就要以省委副职、代省长的身份闪亮登场了。
被众人关注着,却一直迟迟没有行动、比别的的省慢了不止半拍的省委换届工作,也将正式拉开内幕帷幕。
由于这个原因,孔庄红现在对张文定就更加重视了,对张文定的态度也比先前有所不同了。上午的时候,他是直接安排的,现在,他却要征求一下张文定的意见了。
武贤齐的妹夫啊!别说这么年轻的副处了,就算只是个副科,也值得他孔庄红用心结交。
武贤齐当了省委副职、代省长,年前的省委换届肯定马上就要举行了,而年后的人代会上,也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
地市级的人代会上都只出现过副市长被差额掉这种未能贯彻组织意图的个例,等额选举的正职可不会出乱子,到了省一级,当然更不可能闹出大笑话来。
在这时候,孔庄红已经确信武贤齐就是未来的省政府一把手了。
至于说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孔庄红根本就没有怀疑,他对消息来源相当信赖。再说了,这两天就能够明确的消息,就算错了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存了结交张文定的心思,搞错了没有损失,对了有大收获,这种生意,谁都会做的。
梅天容的情绪调整得很快,听孔庄红说到正事,她也不再叫嚷着现在就要去喝酒了,也没再提关于何兵的话题,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一直到吃晚饭,梅天容再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来,这让张文定佩服不已。他自问,如果是他遇到这种事情了,肯定是没办法心安理得若无其事地跟别人一起吃饭喝酒的。
啧,这省城的人,果然豁达啊!
晚上和省国库局一把手朱钩天吃饭,那真是一个宾主尽欢,朱钩天希望和张文定亲近一下,张文定更需要和这种财神爷搞好关系,预算处数字做得再大,真金白银总得从省国库局里出来啊!
张文定在白漳呆着的时候,武贤齐正式以省委副职、代省长的身份在电视里亮了相。
张文定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去武贤齐家里了,没有武玲陪同,他真不知道去了之后会有多尴尬。
思来想去,他最终只是给武玲打了个电话,却没提到武贤齐,只是武玲问他想不想要孩子,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好,但感觉出武玲还是很想要个孩子的,他便顺着她的话说明年生一个吧。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拍了拍脑门,明年真要生孩子么?都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心理准备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这个年纪在领导干部中算年轻的,可做为一个儿子来说,却是不小了——他父母天天盼着抱孙子呢。
想到这里,张文定又觉得,是应该早点要个孩子了。
一方面,对他父母有个交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另一方面,武玲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个事情拖不起。
想到生孩子,他又想到了徐莹。
他觉得,徐莹也是想要个孩子的,只是,她不能生育,这个愿望却是过于残酷了。
他知道她到不少医院看过,可一直没治好,后来也就绝望了、放弃了,他曾想让师父吴长顺出手,可吴长顺了却告诉他,医家不是万能的,道家也不是万能的,人力有时穷,神通不敌天数。
有些病,纵然是华陀在世孙思邈再生也没办法。
对于这个事情,张文定真是相当无奈,甚至觉得有点对不住徐莹,只要想到这个事情,他就有一种愧疚的感觉,虽然徐莹不能生育并不是他的错。
带着这种愧疚的感觉,张文定这几天晚上对徐莹就格外卖力,战斗力完全超常发挥,令徐莹很是满意。
徐莹满意之后,对张文定就更加关心了:“武贤齐应该会在石盘干上一届,你还准备继续呆在安青吗?”
张文定道:“不呆在安青还去哪儿?现在刚调整了分工,我还能跑到哪儿去?”
“你现在在基层也干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到省里大机关也呆两年,加强理论学习,站在更高的层面上来,对各种问题和事物,你都会有一个新的看法。”徐莹看着张文定,尽量用最不伤人的话语道,“我跟你讲,我在开发区的时候,和我现在的心态就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解决问题的方法,当然也就不一样。基层工作经验再扎实,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视野和格局始终都有其局限性。你也不要总是把目光盯在随江那一亩三分地。”
张文定沉默了几秒钟,道:“我哪儿盯得到随江啊,我就局限在安青呢。莹姐,说句实话,我现在在安青挺好的,随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啊。”
“男儿志在四方,革命事业,哪有那么多牵肠挂肚?”徐莹笑了起来,“你以后的路还长,一个小小的随江,装不下你这条猛龙呀。”
“哈哈,随江装不下,你装得下啊。我这条龙再猛,在你那条江里还不得任你摆布。”张文定说着就嘿嘿笑了起来。
“说正事呢,没个正经。”徐莹白了张文定一眼,正色道,“你现在机会难得,有武省长在,你到省里来干两年,然后再外放出去干一届县长不成问题。如果你现在不把握好机会,等他调离石盘,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
见张文定不说话,徐莹又道:“他在石盘干过组织部一号,干过省府常务副,最多再干一届省府一把就会调离了,去京城也好,到别的省干也好,总之,他这个情况,在石盘入主省委是没多少可能的,大好的机会,你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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