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虽说了要去见见邬日可,可那日之后,临津便下起了大雪,一连半个月多。就那么断断续续的下着
周毓重伤初愈,格外受不得凉
那玄参大夫说,她年纪虽小,愈合的快,可却不能再受其它病害,否则落下病根以后怕是治不好了
所以月华等人是轮番上阵将她看看的严严实实,连白雪都不让过来屋子玩儿了
双喜烧了碳盆端进来,将窗户开了一丝缝儿,瞧见她坐在书桌前发呆,忙问道“想什么?”
周毓抬眼看了看他“你说这至高权利有何诱惑,为何人人都想要?”
双喜显然没想到她在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回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
“也是;总有人看不上”周毓放松的靠回椅背上看着屋顶发呆
来这么些年,倒也没发现这西梁这么无趣,没什么节日庆典。一到冬日大雪封街,便跟无人山落一般,静的可怕
吉尔森不来寻她。郝青青也没回来;也不知走之前还能不能见上一面
“今日雪停了,公主要不出去走走吧!”
见她待的实在无聊,双喜只好开口提议
“不可,化雪更冷,公主可不能受冻”月华闻声连忙开口阻止
虽然她看公主没精打采的样子也心疼,可是跟身体比起来,还是忍一忍的好
“哎…”周毓叹息一声,有些幽怨的看着老妈子似的月华“待我回了东洲,定要寻个人将你嫁了”
“公主~”月华娇嗔一声,蛾眉微皱。虽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却还是红了耳根
“去看看邬日可吧!”
周毓说着便起身开始罩大氅,月华见状自知劝不住,只好去取了刚灌好的手炉
邬日可关在王宫山脚下的大牢里,有些距离,所以让吴军套了马车带上几名侍卫一同前去
山脚阴冷,今日化雪,便更显了几分刺骨之寒,饶是都裹紧了大氅,还是觉得有凉风从角落灌进身体,冻的人直打颤
周毓抱紧了手炉,跟在领头的侍卫身后,旁边跟着吴军和月华两人
虽然想过他的处境定然不会很好,可却是想不到如此不好。看着一路的环境,周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牢房越往里走越阴暗潮湿,便是墙上每隔半丈都点着烛火,依然视线昏暗不清,稍稍用力呼吸便能嗅到些许令人作呕的腐坏血腥气
直到走到最里,才看见邬日可如死尸般躺在潮湿的稻草堆上。凄风冷雨,鸟啼花落说的便该是这般景色吧
“送个炭盆来”
周毓站定了身子,朝那领头的守卫冷冷开口
“这…”那守卫看了看她,有些为难的不敢应声
王上下了旨意,不可管他死活;但这公主也不是好惹的…
“怎么!想冻死我们公主不成”
月华见状连忙提高音量喊了一句,神情高傲的盯着他道“公主重伤初愈,若是在你这儿病了去,你全家上下有几个脑袋够掉!”
那首卫闻言连忙道“不敢”,随即立刻吩咐人去烧炭火来;
堂堂大将军都因伤了她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更何况他们这些虾兵蟹将
那守卫还算机灵,不止让人端了碳盆,还拿了椅子;待他打开牢门放好椅子后,三人才随着进去
邬日可听见有人进来才睁开眼,也就只动了动眼珠,看清来人后又闭了回去
“将军安好!”周毓半掩着口鼻坐了下来,神情淡淡的说了一句
邬日可轻哼一声便将头转了过去
周毓见状也不气,反而有些同情这个昔日趾高气昂的将军。
他虽不说战功赫赫,可也算保家为民之人。一朝落败,竟是个这般下场
“为何没派人医治?”
见他身上的伤口在这潮湿地腐烂化脓,发出阵阵恶臭,想来是自出事起便无人医治过。周毓带着几分怒意问一旁的守卫
那侍卫本就没见识过什么大人物,而且传闻这公主厉害的很,这会儿被她冷着神色质问当即就跪在了地上“我们也不过是听上面吩咐,万万不敢私自做主啊!”
他说的言辞恳切,双目闪泪。惹的一旁的吴军都有些动容,更何况月华
“公主,他们也不过底层的蝼蚁,该是没有胆子干这等事儿”
周毓闻言只微微点了点头,眉宇间仍是带着几分怒意。
月华见状赶忙对着那跪地的守卫轻声斥责道“还不快去找管事儿的来,莫不是还要公主在这儿等半日不成!”
那守卫闻声有些尴尬,就是因为管事儿的不在所以他才会带路的,否则接待这样的人物哪儿轮的着他们
月华见叫他不动,便拈着酸开口道“怎么,我们公主还见不得你们管事儿了,不知是哪位大人有这么大的官威;不如说出来,我们去王上面前打听打听”
一听她说要到王上面前去,那守卫便立刻颤颤巍巍的起身“我…我~这就…就去!”
看他结结巴巴的落荒而去,月华忍不住掩嘴偷笑:这仗势欺人的感觉确实好,难怪以前宫里那些宠妃的宫人总抬着个眼整日的装腔作势
吴军追出门看了一会,见人走远了才说了一声“公主,走了”
“嗯,辛苦将军看一会儿”
周毓说完便起身走到邬日可旁边蹲了下来。
他身上的伤口都是自己刺的,在什么位置,什么深度,她都有数。可是久伤不医,饶是华佗在世,他也难救了。
“何必假惺惺”
邬日可睁开眼与她对视,音色清冷而虚弱
“我不是来看你,更不是来救你;所以我可没有假惺惺”
检查完他的伤后。周毓退回了椅子处坐定“不过我确实没想让你死!”
“哼!谁信。”
“信与不信随你;不过比起我,显然那位更想让你死,为东洲赔罪也好,在牢房里不治而亡也罢!总归你的死!”
周毓用手指了指上面,单手靠着椅子扶手,神态十分慵懒
“时间不多,我也不跟你绕。邬靖的确死在我手上!”
“你,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见他愤怒的咆哮,倾尽全力的想要朝自己扑过来。周毓纹丝不动,讥笑道“他若不对我动杀心,我岂会杀他!”
闻言邬日可安静了片刻后就激动的喊道“不可能,我给他打过招呼,他不会动你的!”
“是吗?”周毓好奇的俯视着他,幽幽开口道“可他不仅想杀了我,还想杀了吉尔森呢!邬大将军,看来你对你儿子并不了解”
“不可能,不可能,你休想框我…!”
“我可没那点闲心陪合得行那个老东西玩儿!”
周毓冷冷开口,直直盯着邬日可惊掉下巴的神情
“很惊讶吗?你不过是他的马前卒而已!”
“不过我虽然知道他在背后动了手,可我想不通理由,但我觉得这个理由邬将军可以给我”
“你凭什么这么说”
邬日可冷冷看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
周毓看着他明明已经相信却还要拼命找借口找理由的神色难免悲戚,曾经她也同样如此过
“听说漠城是个三不管地带,怎么,邬将军的士兵驻守边疆,就没发现它有问题!”
“漠城…”
邬日可嘴里咬着字眼,眼里的愤恨已经是虚弱也遮盖不住
难怪,邬靖出事后,他能一口咬定是公主所为;难怪、他能知道吉尔森被刺杀的真相;难怪他不过一收到东西,他便知晓其为何物。
“哈哈…”邬日可沉思中脸色万变,却又突然间大笑了起来
“是我被狄路那个野心的狼逼急了,尽看不清身边是人是鬼;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便流起泪来,悲戚又狼狈的样子饶是周毓见着,也心有不忍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子交给月华,示意她给邬日可服下,然后对着邬日可说道“这是之前大夫给药,救不了你的命,却能让你多活几日”
邬日可没有拒绝,乖顺的将药吃了下去。
之前他只想死,可现在他一点不想死,他想活着,哪怕多一天,也能让那个人不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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